夜曲 3

有时候失眠时，辰星便会拿出铁盒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在桌上看，即使看了一遍又一遍。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他也记不清楚。他也总算是体会到了，失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最近睡得很坏。”

  他回想起叶空经常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两人熟络起来之后便主动找老师调了位置。干燥的风吹起白色的窗帘，柔和的光时亮时暗，也许是时间为记忆加上了一层滤镜，他无法找到更好更优美的句子去形容那时候的叶空。

  像一块氤氲无暇的玉。

  “一直睡不着吗？”

  “一睡着，就感觉要溺死在海里了。”

  叶空总是带着很重的黑眼圈，辰星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睡。不过他恢复精力的速度也快，只需趴在桌子上睡一两节课又会满血复活。

  “如果能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叶空的眼神中带着渴望的神色。

 一直坐在窗边是感受不到季节变化的，只有等到窗外那棵梧桐树开始掉叶子的时候，两个人才意识到秋天快来了。只是夏末的燥热气息还没退，这样的天气很难让人联想到寒风凛冽的秋。仿佛葳蕤草木还盛放在昨天，今天却又全都变成一片荒芜。 

  这可能也是生在北方的好处之一，至少能感觉到秋的存在。叶空在中国南方生活的那两年，其实对秋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周围群山都是常绿的树，并没有一场秋雨染红了整片山林的壮观景象。

   辰星多想忘记，忘记秋叶落地的声音。

  盒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用塑封袋包裹的书签，那是秋天曾经来过的证明。一次实验课，老师安排全部人做树叶书签，但辰星哪里会做这个？每次到最后一个步骤时都会把叶脉弄断。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毛燥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做这些活。但叶空的手却巧很多，他可以轻轻松松做出书签，并且还要打击他一下。

  “不愧是叶空！”辰星很兴奋，“为了报答你，请你去看比赛！”

  其实是他听见叶空无意间说过他自己很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战陀手。辰星和他说，那以后我们一起去参加战陀比赛好了，虽然这种随口一提的承诺不值得铭记于心，但辰星还是为此努力了很久。

 果不其然，叶空的眼睛又闪烁起来，脸上露出温柔惊喜的笑容。

但那场比赛一开场后，叶空就像失了魂一样望着台下正在比赛的战陀手，整个人似乎脆弱的不堪一击。

  “怎么了？”辰星关切地问着，“不舒服？“

  最后他还是没看完那场比赛，辰星还记得那晚他苍白的脸色。

 班上总有些传言说叶空是个怪人，辰星总想试着反驳这些风言风语。但自他领会过叶空的反常之后，他开始思考那些流言的真实性。

  叶空总喜欢一个人呆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他指着不远处山上的红叶说着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惧怕火，受惊的神色不像是伪装的，他总是在看见枫叶一起落下的时候扯着辰星的袖子。

 后来教室换了崭新的蓝色窗帘，拉起窗帘之后整个教室的色调都会变成冷调。叶空指着窗帘说自己好像被永远埋葬在冰雪里了。

  其实叶空有轻微的人格分裂症，只是他先前没有同辰星说过。但在叶空意识清醒时，和正常人几乎无差，甚至思虑得要比别人多得多。

  “没人愿意和疯子说话。”

  叶空和辰星说起这事的时候，眼神里的落寞几乎要隐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