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我将第三枝春赠你 02

柳娉拾掇着她定制的衣物，她与顾安约好午后前去顾安私宅拜访，更严谨地说也算是半强硬的邀请柳娉做他的模特。她依稀记得顾安戏称她是灵感缪斯，她不懂这些小洋语，但夸奖的意思还是知晓的。当时柳娉被顾安逗笑，花枝乱颤地点头答应了他。白嫖来的画，也不用拒绝。

她阖上窗帘，将衣衫褪去露出白腕粉肩，穿上里衬，将纤纤玉指探入衣袖裹住溜肩，扣上铃兰扣。柳娉看着妆奁里的压襟，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她思了半晌还是取出压襟系上盘扣。她十指丹蔻印着胭脂红，一如她涂了口脂的绯红唇色，她最是适合这等装扮的，唯有艳才能配得上这西城柳娉。

柳娉抬眼瞧了眼钟表，分针到了五时，她拎着珍珠链包，穿着一身印着几支梅的曳地旗袍，围白貂皮披肩，发上流苏垂到耳边，哗啦作响，翡玉耳环挂耳垂，扭腰摆臀，自成一股风情。她走到大门外，已见顾安车，但从车上下来的却是另有其人。那老成男人躬身自我介绍：“柳小姐好，顾少爷有令让我载您到顾少的公馆，您上车吧。”

柳娉点头应下，坐于后座，与一路景致做伴来到顾安公馆。甫一进门，仆人便接过她的包，另有人引他来到顾安的画室。柳娉敲门示意后推开了门，露台半阖，微凉秋风自缝隙飘进，这里画板、颜料、草稿与素描皆全，顾安倒像个小画家。柳娉进入室内鞋跟作响，顾安回头看她，他们相顾一笑，柳娉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画的？”

顾安放下笔：“你喜欢？若是喜欢哪副山水之作又不嫌弃我这画技，拿回去做摆设也无妨。”

柳娉又翻过一页画纸，入眼的是花林中的一汪潭水，波光粼粼，浑然一副恬静的山水田园画作，她搞不懂这画技是尚且青涩还是精通，但她喜欢顾安画作的感觉，没有由来的。

“真的可以任我选？你这句话可还对别人说过？比如哪家闺秀小姑娘？”

柳娉继续抛出没由来的问题，她只是想了解清楚，尽管她了解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所幸，顾安未叫她失望。

“是，只有你。”

顾安说出这句话时是极认真的，他的眼眸盯着柳娉并回答。不过在这句话后他恢复了往日懒散的样子。

“柳小姐今日怎的如此拘谨，都不像你...没意思。你还是张扬一点，最美，就像你今日穿的。”

顾安的话有意得打破了原先正经的氛围，柳娉噗嗤笑出声，寻了个椅子坐下，侧靠椅背，翘起只腿搭在左腿上。

“不是你说的？邀我作你画的模特，如今我来了，你不画么？你若是浪费时间，那我可走了。”

“画，你且等我下。”

顾安转身抽开木柜的第二个格子，里头放着一个雕花木盒，他取出木盒将它交给柳娉。柳娉接过，掀开木盖便见一柄折扇安稳躺在里头。那是孔雀绿的颜色，扇柄坠的猫眼绿宝石流苏，扇面最左边还贴着一根孔雀羽毛，与这扇子色调相同，孔雀绿的。柳娉摇扇几下尽显雍容，这绿与今日她穿的红相衬，不落俗套，反倒衬得她靡颜腻理。

顾安满意于自己的眼光，坐回画板前拿起画笔，问柳娉：“喜欢吗？”柳娉自然是点头称是将木盒放在右侧桌上，摇着折扇：“喜欢，刚好，这副画便连带着这把折扇一起画了吧，多谢顾少爷了。”话落柳娉便悠悠然靠回椅背摆好姿势静待顾安动笔。顾安笑而不语，瞧了柳娉许久后将视线转移回空白画纸上，起稿定型。画不及照片，鲜少能画出人的十分风韵，顾安亦然，他边瞧着柳娉边举着笔落下一道道炭色，他将她发饰，折扇，旗袍纹样皆画得细致。

柳娉是开扇的，用扇面掩住了唇，只露出半面，一双狐狸眼瞧着顾安，未抛媚眼未暗送秋波，只是这么坦然的瞧着，可顾安就是暗自红了耳。顾安不作声，像是痴迷于画中，手指起落间一幅画渐渐有了神韵，不敢说满但也有了七分神韵。柳娉见顾安收了笔，便起身动了动她酸了的腰，款款走到顾安边上赏画。她端详片刻，柳眉蹙起，抽过顾安手中的笔，修了修画中的貂皮，随后再放下笔，拍了拍顾安的肩。

“这样才对。”

顾安才收拢起来的心便因这突然的靠近又裂开缝隙，到底还是不懂风月的小少爷，撩拨不得，他只一嗅，便能闻见来自于柳娉身上的香，是温香玉的味道，掺着些月季香，于是在多思多没消退反倒更想下，顾安耳朵的红非但没消退反倒更甚。柳娉一瞥便瞧见了，她笑着收回手，后退几步笑着打趣道：

“你几岁了？同你说几句话怎么还羞了？纯的倒像是十七八岁。”

顾安许是面子挂不住，站起来垂眸看柳娉。

“十七八？柳小姐莫不是对西城传闻两耳不闻。”

柳娉认真回忆了下，依稀记起顾安似是二十三岁。她挑眉瞧顾安，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白貂皮，笑着看他：

“按岁数...你得唤我声柳姐姐。”

“不诓你，你柳姐正值二十五，比你大个两岁，总担得起这一句姐姐，你说呢？”

顾安似是没想到芳华万千的柳娉却已是这等年纪，他眼眸流转带着掩不住的讶异，但他却是怎么都没开口这声姐姐。顾安转身将画纸取下卷起递给柳娉。

“你的画，即是给你画的你收着就好。”

柳娉看着面前的一纸画卷也没恼，只是伸手接过后再去将折扇放回木盒里，她拿起木盒对顾安说了声：“谢谢你的画与折扇，我便先走了。顾安，再会。”随即柳娉离了顾安房间，从仆人那取过了珍珠链包，谢绝了司机提出的送她回家，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独自叫了车往小洋房归去。

而顾家公馆里，顾安又取出柜中的一副画，边角亦然泛了黄，展开便见里头画着的是长发及腰的人，只有背影，便分不清美丑，只知是涉世未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