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我将第三枝春赠你 01

华灯初上，夜笙门彩灯变幻，绿酒红灯的地儿迎着达官显贵。若是往里头一探，便瞧见橙色光晕下举杯言欢的人，挥挥手招来侍酒女堆笑斟酒。

顾安与他对座的赵启明碰了杯，往台上瞥了眼，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歌女，空有副温侬软语的嗓子却无韵味，顾安倚着木栏败兴地喝下一口酒。

一杯下肚，原先自顾自玩乐的客人忽的哄闹起来，赵启明随众人往台上一看，是夜笙门的“头牌”——柳娉登了场。她是夜笙门有名的摇钱树，生的风情万种，姿态绰约，一副好嗓搭着独有的风韵硬生生勾得四处贵人来夜笙门一窥容颜。赵启明也是前几日听来的风声才挑今日来访，于是他面上不掩兴奋，叫顾安看眼柳娉。

顾安应和望去，如赵启明所料，顾安一改方才慵懒眼带兴味。柳娉今日穿的牡丹描金旗袍又搭蝴蝶盘扣，波纹乌发缀花卉发夹，坠着金叶，她套着黑丝绸手套，边缘衔接蕾丝边。与舞厅里的舞女格格不入，倒像是哪家阔太太。她微俯身示意静待乐声。顾安打量半晌，抛出一问：

“柳娉？早听说投掷千金方可搏她赏脸一见，一介歌女，她也不怕得罪人。”

“嗐，想护着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人家不做声。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

赵启明还未说完后语边被顾安眼刀子吓的憋入肚中，他懂得察言观色，便小心翼翼问了句

“顾安，你感兴趣？”

顾安未答，只是蒙不做声再饮了口酒。他撩起垂落眼前遮了视线的黑发转头看着柳娉摇摆着身姿，举扇唱着曲子，声声婉转弯弯十八绕的袅袅余音直绕到人心里去。柳娉从不暗送秋波，但每个抬眼与手腕翻转间都能轻而易举的勾到人心魂。

柳娉一瞥，便瞥见顾安饶有兴致瞧着她看，她也不羞，反倒是回望顾安，蕴着笑，红唇张合念出最后句唱词：

“遂与郎暗度陈仓。”

一曲毕，台下照常响起雷动掌声，原先那几位贵人也无心挑逗身旁的侍酒女，柳娉躬身道声谢，随后顾自往后台去。顾安没有搭理赵启明夸赞她的自言自语，而是唤来侍者，吩咐他将桌上一杯葡萄酒送去后台给柳娉，并吩咐侍者不管柳娉接不接酒都回来回复一声。侍者欣然接过，他见过不少纨绔公子，都是类似的做派还出手大方，何乐而不为呢？

——

柳娉回了后台坐于软椅上歇息，见侍者端盘走近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她见惯了便直截了当问侍者：“谁送来的酒？”侍者堆笑回答“顾公子 顾安。”柳娉愣了一瞬，指了身旁的圆桌，侍者领会了她的意思，诶了一声便放下了葡萄酒回去复命。柳娉抬起酒杯摇晃里头醇厚酒液，若有所思。

——

顾安听了柳娉未给面子喝下一口酒的消息也不恼，只抬腕看了眼时间，理理墨蓝衣装对赵启明说了声自便后便自行离去，赵启明心里如明镜般，顾少难得动了心，他也不好不合时宜的阻止。

当柳娉拎着口金包娉娉婷婷走出夜笙门时，便瞧见顾安倚着车门拦了自己的路。顾安见等得正主露了面也自然抛出邀约，直言来意：

“等柳小姐已久，这时候也见不着车夫，总不能劳累柳小姐独行夜路。那么不知我可有幸送柳小姐回家一回？我是顾安，不是什么流氓地痞，柳小姐放心。”

柳娉未卸妆，四周光晕照染下更为她风情添色，她于原地站定，飒飒回道：“谢顾少爷好意，我与你不熟，也不便劳烦你专程送我。”

顾安与柳娉不动声色的“对峙”也耗了些时间，夜笙门也传来三三两两的攀谈声响，想是有人也预备离去。顾安拉开右侧门手遮车顶，借势威胁：“若是柳小姐执意在这与我争执，被别人听了去怕是不日便流言四起。毕竟我是顾家人，柳小姐猜，会不会有人对你出手？”

柳娉闻言挑眉讽道：“我听闻顾少爷是正人君子，如此看来倒也与他人一般无二。”遂也不顾顾安脸色如何，上前几步弯腰如顾安的愿，踏进了车内。顾安了了愿也不会同她计较，转身去另一侧开门坐入车内。

行至小洋房的路上柳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透过窗瞧外头不算美的风景。她与顾安坐的近，但顾安却未曾闻见酒味，配合着传闻一想也算是意料之中。顾安主动撩起话题：

“没喝那杯酒？是担心我下药吗，柳小姐？”

柳娉依旧是傲而贵的态度，她不惧权势，也见多了人情冷暖。

“顾少爷是夜笙门的熟客，自然知道我一惯的习性，不是所有人的酒，我都接。”

小洋房距离夜笙门不远，遂在几句言语间，它也渐渐显出身形，露出院前小花园。在车刚停的时候，顾安方回答：“那画呢？如果为你画一副像，小姐可愿接受？ ”

柳娉还未曾听过这等请求，顾安一句一句叫着小姐，倒让人平添自己是哪家受人尊敬的小姐的错觉，而不是夜笙门的玫瑰——柳娉。她下了车，高跟落地在四周一片静里响着脆亮声音，柳娉在门前停下，侧身与降下车窗的顾安对视，她长眉入鬓，在笑时自然而然给了顾安张扬明艳之感。

“三日后，若在夜笙门见着顾少爷，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