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我将第三枝春赠你 03

柳娉在夜笙门后台摘掉耳坠卸掉口脂，刚扔了沾了红的纸巾便听见几位侍酒女聚在圆桌那谈着西城里的八卦。柳娉本是不想管的，奈何她听着了顾安的名姓，便也多留意了下。没有缘由的，她对顾安的事情日渐上心。

“刚打听来的，顾少爷似乎有相好的了！今儿个上午哪家办了宴，顾少爷女伴呀是那个...殷家小姐，学识样貌样样不落，似乎是顾少爷主动邀请的。”

“就是咱这的常客顾少爷？我就说嘛任他再怎么喜欢...一个阔绰少爷还不是得跟大户人家的小姐谈情说爱，唉羡慕不来的。”

一侍酒女本想提柳娉的名却顾忌着本人在场就只是换了个话题。柳娉没在乎侍酒女含沙射影的话，收拾完东西便出门离开了夜笙门，只是自她叫了辆黄包车开始至她到家的路上都没说过什么话，问了价钱给了车夫钱币后自顾自进家门。当晚，柳娉失了眠，为的是顾安赴宴的事。

她能理解，纵使顾安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过是一介歌女，登不得台面也入不了上九流的眼。然，纵使柳娉再怎么为顾安辩解，再怎么开脱，她也必须承认她有些恼，恼顾安恼自己，恼她再不是当初林家人，恼那些享酒池肉林品珍馐美味的贪官。柳娉心生一问：顾安怀着什么心思来逗弄自己？柳娉就抱着这些不平与疑问沉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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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娉向夜笙门告了假，她是头一回任性，她晓得顾安会去夜笙门寻自己，她也就刻意的避开他，独自在洋房里赏风月。但她还是要讨生计的，柳娉只告假三天，于是第三天她准时在夜间出现在夜笙门的舞台上。

她没有刻意环顾台下寻找顾安的身影，只是垂眸瞧着她戴着黑纱手套的指尖，她唱完最后一句调整了下小扁帽便想着鞠躬下台，只是不曾料到台下此刻人潮涌动，台下被人强制梳理出一条道，柳娉闻声抬头。

是顾安。

她好笑得看着顾安拿着包装起来的一枝玫瑰走到她面前。柳娉在上他在下，顾安递上白色贴金请帖与玫瑰，一双炯炯明目瞧着柳娉。柳娉瞧着他公然做出的举动也清楚他这是道歉来了，她笑声如清铃，弯腰接过两物。

“顾少爷不怕闲言碎语？”

“柳小姐即没有演出，也接了我的请帖，是不是该移步正门了？”

柳娉笑而不语，她今日穿着的行头是自己的，也就省了去一趟后台，她向台下鞠了一躬随后下台向她进出过百来回的大门走去。顾安照例为她打开车门，不顾好友带着调侃意味的吹哨声，载着他的“温香软玉”往西城北面开去。

他瞧了眼柳娉，她闷不做声低头瞧着请帖，想来是还在生气，她也不对行车方向提出质疑，放心得由着顾安。二人都如通了气般不向对方抛出疑问，玫瑰试图充当暧昧气氛，却盖不住深藏着的僵。

车停于西城边境，再往西走点就是门，这附近有着顾安藏着还未“修建”完成的浪漫乐园。他扶着柳娉下了车，周围的灯照亮落于他们面前的，被花环绕的拱门。顾安开口解了柳娉的惑。

“这是我早早命人种植的园林，还未修建完全，若你深入这条小径，便知晓我蓄谋已久想要送给你的，绝无仅有的惊喜。”

柳娉的视线投入那条小道，这地方很规整，想是平日里顾安命人管制着。她顺着光的引路步步深入，这静得只听得到她与顾安的脚步声。柳娉步步深入，这份盛大的惊喜也渐渐展露一角。

一只、二只、三只，乃至一整片的玫瑰映入柳娉眼中，她站着原地看着满园红。柳娉明白了手中的玫瑰从何而来。

它来自于玫瑰海。

顾安停步于她身侧，他既不瞧星与月也不看玫瑰园，他只看着柳娉。顾安屈膝作邀，是舞会上邀千金共舞的动作，柳娉会了他的意，一只手搭在他掌心，以星月作幕，玫瑰作陪，二人就着此番景致起舞，一束玫瑰被他们拢在左掌心，跳的是交谊舞。这是顾安的赔礼。已是秋日，风却不猎猎作响，只是微风拂过，让玫瑰摇曳生姿，与二人共舞。

舞毕，顾安放开柳娉后又牵起她右手作吻手礼，唇未曾贴到她手背，却也给了柳娉一场极致浪漫。接着，顾安的几句话又再度触碰到了柳娉的心弦，将原先残留的恼意击溃殆尽。

“这万千玫瑰只能当作我心意的十分之一，你值得我将珍藏尽数赠予你。所以——”

“柳姐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娉说不出话来，她无以回馈，也不知怎么回馈，于是她拽了拽顾安领带，示意他弯腰，柳娉踮脚，与他鼻尖相抵，以此来转递心意。须臾，他们分离，柳娉说：

“好，谢谢你的礼物。”

“柳娉，我有件事想与你坦白。”顾安温声相告，柳娉听见了，抬头瞧着他，不语。

“我早在春日就见过你，在桃花街上。我本是特意去赏花的，只是恰巧遇见你，当时我就想你太过美艳，生生将桃花压过去，后来我觉得，桃花，也不过如此。自此之后我就再没去过那条街了，你说，桃花该不该把错归咎于你？”

柳娉笑话他：“怪我作甚？不是因为你，贪恋美色？”

他们笑着望着彼此，哪怕没有肌肤相贴却也显得无比亲密。

再一阵风吹过，玫瑰窃窃私语，二人在月的见证下将蕴藏着的爱意诉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