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六十五）

“可他偏偏不是。”温若凌一只手撑着额头淡淡应着，“他就像山巅上的明珠，璀璨夺目却毫无自保之力。这世上前赴后继的寻宝之人不可胜数，你又能挡多久？”

温若寒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我想尽快闭关，突破金丹期。”

温若凌道:“突破谈何容易？数百年来都无人成功，万一失败，只恐性命难保。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大嫂有亏欠，总想弥补，可这种方式实在太过冒险。”

“亏欠也好，赎罪也罢。总归，是我欠他们母子。”

夜幕降临，雨却越下越大，不夜天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弥漫的阴霾。

温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炎阳殿殿门紧阖，始终未开一线，他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扶在膝盖处，地底渗出的寒凉遍袭全身，最后全都汇集起来，准确无误的涌进心底。

“大公子，已经很晚了，宗主不会见你，你快回去吧。”有修士靠过来好言规劝。

温昱半天才有动静，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不可见的气息声:“我想……见他。”

“大公子，宗主向来赏罚分明，温情姐弟的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你还是回去吧。”

“我想见他……”他睁眼盯着地面，地上的水坑里清清楚楚映着他无神而又绝望的眼光。

“大公子……”

他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拖着一身水朝石阶上去，修士伸手要扶他，却被他拦开。

“父亲……”他伸手拍门，每拍一下，要隔半晌方才有力气拍下一次。

声音闷沉而又压抑，可殿门始终没有动静。

不知拍了多久，他终于彻底绝望，停下来不再去做这些无用之事。雨也渐渐停住，一弯惨淡的月从云层里钻出来摇摇欲坠般挂在天边。

他在门口又呆立了片刻，似乎是确定那扇门不会为他打开，这才拖身离去。

不多时，只听得西北角地火殿方向有喑哑曲声响起，紧接着四周山林间鸟雀皆惊，如同黑色飓风一般汹涌而起，直冲云霄。紧接着这‘飓风’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汇聚，汇成一支巨大的黑色离弦利箭，猛的射往西北角……

“宗主，不好了，大公子闯进地火殿将温情姐弟带走了！”修士急急来报。

温若寒和温若凌都是一惊:“拦住他。”

“我们拦了，但是鸟雀太多，根本近不了身。”

待两人赶到，地火殿殿门大开，周遭狼藉一片，温昱和温情温宁两人早已不见踪迹。

雨过天晴，长空碧蓝，到处如同水洗一般翠绿一片。

温昱将温情和温宁送到山下码头，值此时，离开岐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温宁被扶进船舱，他还昏迷着，不过道没再受酷刑，性命当是无虞。

温情却忧心忡忡，“你将我们送走，万一宗主迁怒你……”

从前若是有人这样说，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可这一次，他却不确信温若寒是否会迁怒他，但他仍旧怀揣着一丝希冀:“不会的。父亲现在在气头上，你和温宁先躲一阵子，待他气消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温情没应，如今温宁的安危是第一位，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他双目无神，脸色白的厉害，就连嘴唇也是半分血色也没有，不免担忧道:“你生病了，看起来很严重，回到不夜天一定要叫医修给你看看。”

温昱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上船吧，我看你们走。”

温情转身上了船，温昱就立在码头上，看着这只乌蓬小船走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送走温情温宁，他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转头买了匹马，直奔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