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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坚强原不过一层蛋皮

满架蔷薇香

萧白薇清早出门辗转另一城市,在病房陪周书韫说这聊那,到八点多钟,微微感到倦意。

她挪开沙发上的靠垫。

周书韫正对着窗子出神,不经意地问,“你干嘛?”

萧白薇一脸无辜,“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周书韫揭开被子下床,眼前猛地一黑,捏紧床沿坐稳没再动,“沙发能睡人么?把我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我送你回我那儿。”

给这位男士做了三年多的情妇,萧白薇学到很多,比如何时该把嘴闭紧。不必多语,他一向有他的打算。

萧白薇依言打开衣柜,周书韫的衣裤有棱有角地叠放在内。

有时萧白薇也免不住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多数时间,周书韫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规矩很多,要求别人前会先克己,话偶尔难听,可好像有恩于她外又从没要求过回报。

她将衣物抱起来,看到静悄悄躺在柜板上的手表和婚戒,灯光打过来,从某种角度照射稀有金属表面,亮晶晶地刺眼。

周书韫换好衣裤出来。无需工作的缘故,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立领衬衣,套黑色羊绒衫,藏蓝色西裤,身形高挑清瘦,短发未经打理,零碎几根散在额前,脸色雪白,更衬得眉尾眼角的那颗血痣鲜红。

萧白薇直勾勾盯着他瞧。

周书韫扫一眼身上的行头,用手在她眼前摆了摆,“瞧什么呢?”

萧白薇醒过闷,“你烧没退,我等龚睿来。”

周书韫手往羽绒服袖子里伸,“你看龚睿今晚来了没?他开会,早呢。嘶,我的人你现在也敢铺排,哪儿那么多废话,烧不死。”

周书韫住昌平北大国际医院,离市中心有段距离。晚间近郊往市里开的车少,他一路七八十迈的车速,赶在九点前到达新街口柳泉居饭庄。

周书韫熄了火要下车。

萧白薇下意识拉住他手臂,“大夫说你不能吃东西。”

周书韫没说话,低头,目光停留在她拽着自己的手上。

萧白薇忙收回去。

“大夫说我不能吃,没说让你陪着吧?地儿没到过,故事情节怎么写真实。你快点,磨磨蹭蹭,待会厨房不接单了。”

萧白薇早饿得前胸贴后背,食指大动,美美地饱餐一顿,若不是周书韫安静地坐在对面敲手机,她心有不忍,胃口应该能再好些。

吃过饭,周书韫载她穿长安街回光华路公寓。

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不下千遍,今晚旁边坐着雀跃到眼睛快要不够使的小女孩,不知怎的,西单至东单路口的两百五十三基华灯格外明亮,他唇角不自觉地泛出笑意。

到了地方,推门打开灯源。

偌大的客厅连通餐厅,两扇落地窗隔厅相对,一面映着国贸夜景,另一面是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街市如昼,流光溢彩,人间喧嚣,尽现于此。

实际上,这些是周书韫不曾关心的风景,他选择栖身在此,只有一个理由。

生于朱门,七岁前,除了没怎么享受过父爱,他无思无虑,世人烦忧皆不相干。母亲过世两年后,方女士入主,他方知喊作爸爸的那个人,从未期许他的降临。一夜间,他变得比同龄孩子成熟。十八岁被迫进军校,在学校和部队一待就是九年。九年,从愣头青到授勋的优秀军官,过程苦痛只有他清楚。直至他在实战演习意外负伤,多处内脏不同程度受损,肩胛骨断裂移位。那部分,对于周书韫本人并不可怕,顷刻的记忆后是大片空白。等他再次看清世界,爷爷苍老了不止十岁。龚睿后来似真似假地说,病危通知像雪片似的往手里落。老爷子再舍不得他离得太远,把人要回北京。周书韫坚决不住西红门胡同,龚睿和他四处看房子。当时,他就站在这个客厅,对龚睿说:就这儿吧,热闹。那两年时间,周书韫必须待在人流最密集的场所,只要稍微寂静,黑暗便会将他一点点吞噬,每次呼吸都显得多余,如果不是惦记爷爷,他全无活下去的意志。三年前,老爷子查出患癌,找他进行推心置腹地谈话,希望他代替自己去守护曾有无数人为之献出宝贵生命的河清海晏、朗朗乾坤。周书韫一脚踏进宦海,再不能为自己而活,情爱成了最奢侈的欲念。后半辈子,他想做件自私的事,在守候天下人的盛世前,护住此刻背着小手站在窗前那平凡渺小却姣美至极点的女子。

浑然不知的萧白薇,回过头,把头发拨到耳后说,“书韫,狡兔三窟,我这回算见识了。“

周书韫笑了。

书韫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母亲生前喜欢这样唤他,爷爷喊虎子,家里侍奉他到大的两位老人喊虎哥儿,兄弟几个叫周哥或老周,其余京城街面能混在一块玩的,见了他一般规规矩矩地唤声周先生。萧白薇客气疏远时也叫周先生,相处自在了,则唤他书韫。周书韫初听,怔住了,往后这人人皆知的忌讳,他竟也放任她自流。

“次卧被我征作书房了,你睡我那屋,我睡客厅。房卡我让物业给你刻一张,兔子目前不跟这洞,空也是空着,你在怀柔有休息时间可以过来。”

虽说客随主便,但人病着呢,绕世界打听没听说有把卧室让出的道理。只是周书韫说一不二的脾气,萧白薇是知道的。

她洗了澡,心里总归放不下,出客厅想看看。

周书韫还穿着医院换的那件白衬衫,背冲外躺在沙发,身上搭着羽绒服。

萧白薇没话找话,“书韫,我没带换洗衣物,你的好不好借我穿。”

周书韫背影僵直,没挪窝,声音比刚刚低了几分,带着强压的粗重呼吸,“柜子里多得是,随便拿。“

萧白薇吞吞口水,决心不能不管他死活,向前又挪几步蹲在沙发边,“你,哪疼?”

周书韫痛得喘息,咬着牙一时说不上话。

萧白薇没见他这副样子过,话音哆嗦道,“书韫,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回医院吧。”

周书韫翻身坐起来,冷汗霎时濡湿了发际线。他掐着萧白薇手腕断断续续地说,“半夜…三更,你不怕…我拿你怎么着了?”

萧白薇反手推了他一把。

周书韫不吃力,随即摔靠在沙发。

“不怕!什么时候还没正形,你要么现在立刻回屋躺着,要么回医院。真有三长两短,龚睿不得把我吃了。”

周书韫倚着沙发大口喘粗气,汗珠滴滴答答地顺鬓角落。他原想送完萧白薇就回,没成想才翻腾一圈便乏得不愿动,更没想止疼药一停根本遭不住。

萧白薇搀周书韫到主卧躺好,看他实在难受,坐在床边揽着他的身子,一丝不苟地抚着背安慰。

半晌过后,周书韫终于老实了,模模糊糊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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