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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疯子

短篇:春色长野

「范丞丞」

  00.

  我是残败的玫瑰花,枯萎在黑色的有害垃圾桶旁,干红的花瓣零落满地,路过之人笑我、漠视我、踩过我。

  幸好,我死于古老盛夏,熬不到新的春天。

  01.

  宋寄禾赤脚踩过沙滩,大红的裙摆荡过海岸交界,混着贝壳碎片的沙砾划过细嫩脚背,未曾留下痕迹。仅有的一行小小脚印,潮升之时,海水几度漫过,随风海归于深蓝,仿若谁都不曾见过她。

  但见过她的人很多。

  春野镇的海鲜少有人问津,更少有她这样的人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见过更漂亮的海边五颜六色的人群,只看见她黑的发丝与红的裙,白的皮肤隐在阳光与裙摆中,纤细的脚踝沾了几粒沙,不够整洁,只有颓丧的美感。

  裙太宽大了,露出她分明锁骨,她过于干瘦,锁骨形状姣好,可再往下看去,肋骨痕迹分明,触目惊心。就连那裙摆之下的小腿也是,细而白,好像即将透明,翌日一早将化成海上的泡沫,随阳光蒸发而去。

  好在风雨欲来,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明日见不得阳光。

  02.

  春野,既叫春野,容不得夏季。

  临海城市,夏季难免钻了台风,哪怕是过家门而不入,风卷了半边海域,海边也掉起豆大的雨点,一点一滴连成片,砸在身上生生的疼。

  范丞丞在这时候看见了宋寄禾。

  她先是站在风雨里跳舞,红色的裙摆转起来像盛放的玫瑰花,然后玫瑰枯萎,她缩紧身子,成了仅仅的一小团。黑的发披在其上,像是玫瑰腐烂的痕迹。

  无端的,他想起幼时养过的那只小白狗。他遇见它的时候,同样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雨夜。雨把世界打湿,沉了满眼的云,它就缩在那里,皮毛被浇得打了绺,明明瑟瑟发抖,偏偏一声不吭。

  四面八方关严了的心脏漏了一缕风,而后像台风扫荡,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他多看一眼,就觉呼吸重了两分。

  玻璃碴子插进心脏,虽浅却疼,细碎的伤口凌乱,提前预见就成了疤痕。

  双脚有了自我意识,踩过泥泞的沙,一把黑伞撑起一片暗的晴空,是晴,但没有太阳。

  女孩肩膀瘦削,雨珠顺着额头向下滑,乌黑的发贴紧了脸庞锁骨,更显她白得惊人。

  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抬眼,撞见少年清瘦脸庞,还有那双黑沉的丹凤眼。

  心脏无端地坠痛。

  人们说,你头一次见到一个人就感受到了心疼,那大约是上辈子就注定好的情债,这一生逃不得。

  03.

  范丞丞想起小白狗死的那一天。

  电闪雷鸣的夜,带倒了楼下怪老头的花架子,范卢龄一把推开了摇摇欲坠的玻璃窗,他只看见白色的一团凌空而下,重物坠地,一声不响。

  它还是不爱叫,到死都是。

  后面雨水下了整夜,荡着风用力地拍上脆弱的玻璃窗,他没敢往楼下望,只知道风破了玻璃,一地的狼藉。

  他踩在玻璃上,或深或浅的伤口,一道一道嵌进脚底,连成一片的疼。

  可惜疼到麻木,比不上小白狗经历的一星半点。

  04.

  宋寄禾咧开了嘴角,盯着他瞧,乌泱泱的眼里没有光彩,倒映出他的影子。

  她说:“你不怕我吗?镇上的人应该跟你说了,我是个疯子,女疯子。”

  她笑起来并不太好看。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嘴角咧得太开,洁白的两排小牙,再有一双空洞的眼,毫无血色的脸,总透着一股子诡异。但凡见她这副模样的人,总是躲得很远。

  范丞丞却不怕。

  他像她一样抬起嘴角,哪怕笑得如此生疏:

  “我也是疯子。”

  05.

  疯子收留了疯子。

  他们在春野镇海边的小破屋安了家,哪怕台风季节,屋顶摇摇欲坠,玻璃偶尔颤颤,夜晚海水敲打海岸的声音大过蝉鸣,当两个疯子聚在一起,像是两只零落小狗互相舔舐毛发伤口,世界就显得柔和的多。

  宋寄禾住在床上,范丞丞躺在床下。平摊的凉席在他光裸的背上都留了痕迹,宋寄禾看见了就咯咯地笑。

  “你好像一只斑马。”

  明明没有颜色。

  范丞丞摸一摸鼻子,却并没有反驳。他转过头去看她,她怕冷,所以床上并没有铺凉席。

  她半边身子搭在床边,笑得摇摇晃晃,黑色发丝比房里的花蚊子还要嚣张,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他的肩。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比别人要强烈些,莫名的联想就要她笑得直不起腰,嗓子有些沙哑,笑声并不太好听,两只胳膊扶着肚子,甚至能看见手肘两处突出的骨头,清晰又有些惊悚。

  可她长得好看,隐隐能看见两颊两只酒窝,于是范丞丞偏偏被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不爱笑的人笑起来便是惊艳的,丹凤眼浸了笑意,好像枯木逢春,生机勃勃。

  等着熄了挂灯,“斑马”躺在凉席之上,就听见雨水敲打屋顶与玻璃,随之裹挟了阵阵惊雷,劈开了云彩,仿佛直冲他的面门。

  一阵一阵的心悸,要他发了冷汗。

  一滴汗还没落地,床上一阵窸窣,干瘦却带着温度的一小团潜进他薄薄的夏凉被,毛绒饿的脑袋拱在他胸口,微微的痒。

  雷声一下子便远了。

  他低头,看见她双眼明亮,一眨一眨:“我害怕。”

  于是他收紧了双臂,任她在他怀里占据一席之地。

  等着后半夜停了雷声歇了雨,关了窗子的屋里浮起闷热,范丞丞拱拱身子想去开窗,胳膊略一动,察觉到手腕上一道不容推拒的力量。

  宋寄禾闭着眼,眉头皱得很紧,分明是在睡梦中,手劲大得惊人。

  就算挣得开这双小手,他也不大舍得。

  抚平了一双细眉,背上起了一层薄汗,他闭上双眼,睡得很熟。

  打生下来起前所未有的熟。

  06.

  宋寄禾在房子里等了一天。

  薄暮时候,海上镀了橙红的光,她身上一条白色纱裙,就见范丞丞在不远处蹲下来,在喂一只小小的猫吃火腿肠。

  她跑过去,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头。还是一只奶猫,毛发蓬松,软得出奇。

  她不自觉弯了眼,声音跟着变得柔软:“我们收养它,好不好?”

  “我找到工作了。”

  他还是习惯跟着她笑:

  “等我们赚到钱,租个更好的房子,我们就收养它。”

  07.

  为着这个梦想,宋寄禾也跟着去找了工作。

  她会的不多,但胜在模样好,穿了漂亮纱裙走到外面去,哪怕春野镇上的旅游业并不发达,偶然到来的游客也是很愿意与她稍作合照的。

  一张照片十块钱,一天下来,她也赚了一百多块。

  范丞丞回来的时候,她陷入了困扰。

  与她并肩合照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上了她的腰,隐隐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她感受到危机,动一动身子想要逃离,那人却变本加厉,更往前一步,扣住了她的肩膀。

  一瞬间,范丞丞想起小白狗被范卢龄掐着脖颈悬在窗边的那个瞬间,它看向他,眼底一片湿漉漉。

  她和它一样,一言不发。

  拳头握紧,青筋暴起,他大步上前来想要拉开两人,宋寄禾速度更快,随手从沙滩边上抄起一块石头,重重砸向男人的头。

  血淋了沙滩,海水来不及冲上,画面变成一片黑白。

  那一刻,她看见那个男人,看见她身下大片的血,看见她父亲冲上来,用石头砸破了他的头,看见窗外雷雨夜晃动树枝,雨水几乎砸颇窗户。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08.

  小奶猫死在台风带来的最后一场雨。

  它安睡的窝被台风刮走,小小的身躯也几乎被带上天去,它哀叫着四处游走寻求庇护,却惊扰了周遭住户的消息。

  它被拎起,被抛下,小孩巴掌大的脑袋撞上石头,血淋淋一片。不过一两分钟,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变成一块破布,再没了反应。

  宋寄禾丢了海滩拍照的工作,范丞丞赔上了近来赚的所有钱,雨后第一件事,还是找到这只小猫。

  他们给它取名字,其实是宋寄禾取的,就叫它斑马。

  没什么逻辑,但她喜欢得很,那天她把眼睛笑得很弯,好像全然忘了她险些砸死一个人这件事。

  直到她看见“斑马”死了,身体僵硬,被几个小孩当作武器一样丢着玩,混浊的眼球倒映不出天空,洁白的身躯滚满了沙子。

  它没有力气再舔舐干净了。

  范丞丞几乎发了疯,而宋寄禾其实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拦住了范丞丞。

  她只知道她抱着他的腰,哭着叫着跟他说不许他坐牢,说她不许他坐牢,说她舍不得他,然后他慢慢沉寂,面容变得灰败,眼睛像斑马一样混浊。

  他颓然地坐到地面,问宋寄禾:“是不是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废物了?”

  他守不住小白狗,守不住他们的斑马,有一天,他也许也守不住眼前小小的她。

  她大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最后她几乎哭不出声音来,她才抱着他的脖颈,气若游丝,又分外坚定:

  “你还有我。”

  09.

  不同的人像两块拼图,各有残缺,却又意外契合。

  春野的夏季仍旧难熬,高温和台风不矛盾,有时候几乎掀翻小小出租屋的屋顶,连下几天的大雨会淹了整个衣柜的衣服,宋寄禾靠在范丞丞肩膀上,本想伸出双脚去踩一踩雨水,听他说水里藏着蛇才安分。

  出租屋很小,两个人住都显得逼仄,她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范丞丞,我昨天听见他们叫我们疯子了。”

  曾经差点被范丞丞动手打死的小孩儿绕在他们楼下做游戏,追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喊他叫疯子,其中意有所指,就算她脑袋转得慢,也想得很清楚。

  范丞丞搂紧她的肩,有点笑意。

  “做疯子有什么不好?”

  幸运的人叫正常人,不幸的叫疯子。

  幸而他们都是幸运的疯子,在不幸中能够拥有彼此。

  宋寄禾也抱紧他,全身心地依赖,仍旧咧开嘴角来,这一次眼睛里映了光:

  “嗯,只要我们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10.

  我是有所依偎的玫瑰,哪怕枯死凋零,夹进书页里,我陪小王子看过日落。

  春野的春天还有很远,我在夏天挣扎,刻进新生的木头,转眼多了一轮生命。

  我把生命徜徉在他的眼里,就像他对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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