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门被封住了,进不去!”
“那我们就在外面把雪化掉!”东皇义正言辞,“必须保住里面的人!”
“那他们怎么能保证完成任务呢?”一个警员提问。
“人与人的信任达到一定程度,有时可以不凭借通讯就知道对方的动向。”
“那凭什么呀?”
“这就跟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一样,凭感觉。秦九歌他们那群人正是对对方有了这种感觉,这也是他们这个队伍能够远超对手的终极武器。”
警察们听了纷纷点头,匍匐在门外,眼神没有丝毫的游移,任冰雪打湿了警服。
千万要顶住啊,老秦。快点毁了神武库,我们快撑不住了……
“砰!砰!”枪声连续响起,炸开了雪粒。
一个警员一看手机:“局长,系统提示,我们用……”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有点不可置信,“用爱融化了冰雪,化冰期提前了!”
其他的孔明灯都被相继点燃,一时间神武库内再次火光冲天,连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天边是火红的颜色,不知是黎明的朝霞还是火光映照的,又或许是地面上洇开的一滩滩血迹。
余湘晚“呃”了一声,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强行压制住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只有秦九歌注意到这个突然变丑的余湘晚,他关心地问:“没事,难受就吐出来……你怕血?”
余湘晚没想到自己这样被人看到了,还是她们楼长,于是从这一刻起直到走出神武库再也没想吐过。
秦九歌又神情复杂地看了楚辞一眼,楚辞避开了他的眼神。
逃出火海,初放对着这边示意喊:“指挥官!”
“又出什么事了?”秦九歌快步赶来。
“刚才神武库内急速升温降温,飞机被冻住了,冰雪封门,出不去。”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一向矜持的秦九歌骂了一句,然后检查着飞机,“还真是。”
“那怎么办?”
“我记得地理课讲过,暖流经过的地方会增温,”沈江在脑海中搜索有关地理气温的知识,“根据这里的位置坐标来看,下一次破冰期大概在一个月以后。”
“一个月?”大家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我们在这冰天雪地的哪能撑一个月啊!”
“那只能等了。”
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闷雷,打破了人群的议论,紧接着一阵脚踩在雪地上的窸窸窣窣。
“找到了!”
“什么?”
“是东皇!”
东皇带领市局的精英们远道而来,众人汇合在冰天雪地中。
“局长,你们怎么进来的?”江镜问。
东皇摇了摇头:“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你们救出来了。走吧。”
上了飞机,初放一拉手刹,蒙了灰尘的机翼微微翘起,发动机轰轰作响,接了外面待命的一部分特警们,带着无限地悲鸣盘旋飞走。
“刚才战斗那会儿就一直奇怪,还没来得及问警花呢?没过来?”江镜环顾四周。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简直是雪上加霜,让众人又想起了刚才的悲剧。
江镜从众人的沉默中猜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许多。
一路上机舱里出奇的安静,众人都在竭力一直自己的情绪,只有沈江梨花带雨,但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久,秦九歌才说:“小江,他还会回来的。”
沈江心想,没有残忍地说出实情,大约是秦九歌最后的温柔吧。
第一缕晨光突破了黑暗,照在了大地上。机翼披着金色的光翱翔于空。
飞机驶向云中,梦安魂于九霄。
K城。清晨的机场并不算拥挤,只有赶早班飞机的乘客人来人往。幻世之光一行人下了机,周围的空气好像低到零点,可以瞬间结冰,完全不像一个刚成功完成任务的队伍。
机场工作人员见到警察大部队下机,连忙拿了鲜花过来迎接。他们勉强接了花束。
唯独走在队尾的余湘晚没有接:“我是失败者。我让我的队员葬身现场了。”
“谁都不会一直成功,”一个路过的穿着机长制服的人说,“出任务的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又说:“你们为世界做出的贡献已经是胜利了,你的队员如果知道你们还在继续为人民服务,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余湘晚点点头,跟着秦九歌回了黑客大楼。
谢翎远远过来迎接:“余姐好!楼长好……哟,瞧这服装穿的,您这是去相亲了吗?”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旁边的楚辞。
楚辞那身白军装已经沾满了鲜血,秦九歌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因为衣服颜色深而不那么明显。
“相什么亲?没事儿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带坏青少年三观,”秦九歌不苟言笑,“资料都移交给特遣署和检察院了吗?没有?那你还不去干活儿?回头写个报告一起交过去!”然后他又对陶壅训话:“还有你,这次任务最大的失误就是你,回去写检讨!”
“是是是。”那两支后援黑客队连忙答应,跟特遣署回市局交接工作去了。
下午他们回来汇报,人民法院将接手这个任务中牵扯的案件,明天开庭。
傍晚时分,绚丽的落日余晖把大地照得金红。黑客大楼后院里,众人身着黑衣,胸口别着白绒花。那里已经立起了许多墓碑,每一块碑上都用金字刻着黑客英雄们的名称与事迹。
他们面前的白石碑上赫然写着:“望川附中顾采之墨远道,于销毁神武库任务中牺牲,记一等功。”
秦九歌喊破了音:“敬礼!”所有人举起右手,指尖绷得很紧。余湘晚抱着机场工作人员送的那束花,一动不动。
众人走后,余湘晚慢慢踱到碑石前,蹲下献上花束。那是一束百合花,百岁千秋,采墨合璧。
她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不抓到幕后真凶,都不配给你们敬礼。”
今晚又要熬夜加班了,她走回办公室时想。
“余队回来啦?”幻世之光的黑客成员除了秦楚两人,都聚集在大玻璃房里,陶壅给她端了一桶泡面,“这个泡好的给你,正宗的老坛酸菜牛肉面。”
余湘晚谢了他,边吃泡面变问:“明天开庭的话,审谁?”
谢翎拿着草稿纸扇风,回答:“陈错和贺守月啊,外加一个楚辞。”
“噗……”沈江正喝着水,一口喷了出来,“姓贺的还没判死刑啊?”
“上次判了个有期徒刑,还没关完呢。这会估计就是死刑了。”花羽回答。
“那到时候作证什么的就让南少上啊,”余湘晚对骆筝南说,“就你一个政法专业的……南少?”
骆筝南正盯着手机上的消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余湘晚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哦哦,好的好的。”
“哪里的消息?”
“嗯……楼长也在问我能不能出庭作证。”
“唉,”沈江忍不住叹息,“楼长只信他的吗?”
大玻璃房的灯又亮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清早黑客们上班的时候,这几位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余队,余队?”
“啊,在呢,怎么了?”余湘晚使劲击了几下掌让自己清醒过来,顺便也叫醒了其他人。
“楼长让我传句话,说离开庭还有三个小时,让你们快去准备,他已经到了。”
“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快点的!小江去地下车库把商务车开出来,其他人收拾资料!”
他们一脸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墙上的表,才六点,心说哪里有什么太阳晒屁股,手上也没闲着,把昨晚就整理好的案卷文件通通装进档案袋,拎着公文包就下了楼。
“证据原件申请书传票身份证,都拿了没?”骆筝南站在车旁数人,“余姐没下来?”
余湘晚啪地关上后备箱,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
“都来了就好,出发吧。”骆筝南笑笑,最后坐上车带上车门。
蓝色的建筑又出现在了眼前,他们轻车熟路走进去敲了敲法庭的门。
“这不是那个什么……就上次那个法官吗?”谢翎用胳膊肘怼了怼花羽。
“废话,大惊小怪。”花羽一本正经。
陈错、楚辞、贺守月被被告席的围栏圈在正中。秦九歌眼里没有了从前的光。
“现在传证人到庭……请你作证,被告人楚辞是否有上述行为?”
骆筝南深吸一口气:“是。”
花羽也上前去:“法官,这是我们本次行动的所有资料。”
法官和审判员看着资料。秦九歌突然也补了一句:“被告人还有一条罪行,杀人放火。”
“孔明灯起火是意外!”楚辞急了。
法官并没有管他:“秦九歌,那你如何断定是楚辞点火?”
“没错,正如被告人所说,孔明灯着火是意外,”他说,语气冰冷,“遇着这个意外,最先发现的人按常理应该叫‘着火了’或者‘危险’。被告人楚辞在孔明灯着火之前就让大家‘快走’,说明那个火源就是他放的。”
“你为什么不在刚开庭时和其他罪行一并说出?”法官继续追问。
“我一开始就猜到了。之后的等待不过是在印证我的猜想。直到刚才被告人的那句话,让他彻底露出马脚。”
此话一出,满庭哗然。
之后的结果似乎也是众望所归:陈错犯绑架罪、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按最高量刑判无期徒刑;贺守月身为前任特遣署队长,犯滥用职权罪,再判十年有期徒刑;楚辞犯滥用职权罪、运输毒品罪、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再加上秦九歌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放火罪,按最高量刑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走出法庭时,花羽跟那位李法官打了个招呼。
法官拍了拍花羽的肩:“才多久不见,你们都是黑客了。黑客好啊,但是也危险,一定要遵守法律,避免出现今天你们老师的情况。”
“嗯,您放心,我们是白帽黑客,跟陈错他们不一样。而且我们顾学霸说了,黑客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花羽抬头,“再说了,今天那位不是我们老师。”
法官若有所思,一直把他们送到法院门口。
“真没想到,这场政治考试考了这么久。”
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骄阳好像要把大地烤熟了。法院楼顶的法徽在阳光照射下亮得刺眼,金色的天平端端正正,公平正义在其中被保护得很好。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可以把那么不要脸的事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实在是无耻至极!如果不是法庭亲眼所见,我根本不相信咱班主任幕后还有这样的本事!”谢翎一出来就开始说个不停,“简直是害惨了我哥!亏老秦还那么信任他!”
“好了好了,就你长了个嘴,”花羽在旁捂住他的嘴,“不该说的别乱说。”
“花神!连你都说我,”谢翎一脸委屈撒了个娇,“好像你不是这么想的一样,你没有嘴吗?长得跟个基因突变似的。”
“你才基因变异呢,”花羽怼了他一下,“哎我说,等过一阵子忙完了,咱去看看那位吧。毕竟,我想,老顾也有很多话要说。”
“嗯,好啊,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