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脆弱

路弦半睁着眼，朦胧疲惫地看易拉罐上的字样，便利店买的酒度数高不到哪去。醉和不醉的中间点最磨人，她其实很想喝酒，喝到吐，沉在自己的世界出不来。

但是她酒量好，冰啤入胃也没多大感觉，最基本的刺激都没有。

夜里街道上没什么人，城市里的霓虹灯亮了有三四个小时。她坐在街头都没吹到几阵浓风，手机铃声霎时间响了起来。

直呼的一个1。

路弦“……”

路弦没说话。

没什么首先其次的理由，无非是做不到在一个十七岁少年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罢了。

刘耀文却是诚惶诚恐的。

他想听到路弦的声音。

刘耀文“姐姐，你在忙吗？今天晚上回来吗？”

路弦听出他的情绪，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应。

路弦“嗯。”

路弦“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么紧张？”

少年坦诚又害羞，面对路弦，他总是直白得让人接不住。

刘耀文“我……担心你。”

路弦低笑一声，还没说什么，电话里又传出他不确定的声音。

刘耀文“姐姐，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弯下点脊背，把空酒罐摆得整整齐齐，神经却格外紧绷，放空了很久都没有再回答。

偏偏这条街夜里有保安，巡逻的车子还放着喇叭，闪她眼睛同时，还把她漏了个完全。“各位居民睡前注意关窗，夜间风沙大，降温降雨……”

少年立即警觉起来。

刘耀文“姐姐，你在街上吗？一个人吗？”

刘耀文脑子何其聪明，记忆力与方向感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条街他之前来过，给路弦买卫生棉。

他视力也是优越，即使左眼有些假性近视，可仍然在远处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路弦脸上的表情。

她不开心。

路弦的心情随随便便就能影响他，于是他比以往还要小心翼翼，挪走被搭得整齐的酒罐子的动作也很轻，坐到她旁边。

路弦心口麻麻的，很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失意模样，于是假作轻松。

路弦“这个点，不是应该睡觉了？”

刘耀文“你不在。”

刘耀文看出她别扭回避的小动作，她眼睛哪都看，看酒，看地板，看影子，可就是不看他。

刘耀文“你不在，我不安心。”

她一直是让他心安的存在，而反过来，他不一定是。

但他想试着让她依赖自己。

路弦的心被他的话凿开一道缝隙，不由自主也难辨清醒，脸颊偎进他肩窝，裙摆黏上灰尘，清酒味四溢，她无意识地喃喃。

路弦“刘耀文，成人世界真的很难熬。”

路弦“我从来没想过否定自己，但是……真的没有人赞同我。”

路弦“我该怎么办呢……”

她还在抬起下巴饮酒，最后一罐早没有冰镇感觉了，越来越涩，比起以前喝的酒差远了。

刘耀文拥住她，夜风凉意明显，全部蹿进她单薄的秋衫，他臂弯下的躯体在轻微颤抖着，那些无助因子争先恐后地跑进他胸肋，填充过足氧气一般让他抽痛。

雨珠一小点一小点落下来，混着滚烫的，他沉默地发觉，那是路弦因委屈而流下的眼泪。

她初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狼狈脆弱的一面，像玻璃制品一般易碎。他却无能为力，温暖的掌心轻拍着她脊背，苍白又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