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生辰你心里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徒弟？

她不只是我的徒弟，还是我此生道不明的因果，可惜的是这个因，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就是从细枝末节中的偏爱开始的吧。

小南辰王从战场而归，在王府的第一顿饭食必是全素宴，全当是褪去身上的血腥戾气，连瓷碗也是很讲究，皆是素色，古朴且典雅。

“王爷，膳食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传膳？”侍从低声地问正低着头看书的人。

他刚抬起眼，仿佛从书里醒来一般，声音低沉且缓，“十一近日胃口可好？”

话锋一转，侍从微愣，只待了稍许就马上回道，“回王爷的话，小姐她这半月的胃口都一般，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了。”

“有和后厨说更换菜式吗？”他问，书被随意地翻着，眼神游离，并不在书里。

侍从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无奈，“换过了，结果还是一样……”

周生辰见他说话的样子，欲言又止，嗫嚅着低下了头，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真的没有一道是比较爱吃的？”这句终于给了他希望。

侍从略微思忖，瞬息两眼一亮，举起右手微微晃着，“有！有！小的想起来了，那天我们端了一碗肉末小面给小姐，好像她有吃下大半碗来着，”他说，“小姐还夸了厨子手艺好！”

周生辰边听边端起了茶碗，喝了两口，旋即一笑。

等侍从说完了，他搁下茶碗，才道，“那等会就吃肉末小面吧。”

“啊？”立在身侧的人都讶然了，“听不明白？”他问。

领头的那个醒神，马上唯唯诺诺地回：“明白，明白！小的们立刻去。”

午时，正殿的膳食，由全素宴换成了肉末小面。

周生辰身后立着服侍的人都有了些微词。

“王爷怎么了？不是每次回来都必须吃一次斋饭吗？怎么这回破戒吃荤的了？”

“嘘……不要揣摩王爷的心，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领头的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小的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会是因为崔小姐吧？”

“嘘……”领头的把人推搡出去，“走走走，就你话多。”

周生辰与十一正相对着坐，他把碗筷给她摆好，桌上是两碗别致的肉末小面。

桌前只容下了他们两人，虽然只有周生辰的声音环绕在房中，可她的呼吸在局外人走后，变得更重了，倒是很明显让对面的人察觉得到。

十一接过筷子，看着碗里的肉末，眼眸微晃，似是疑问，为什么会有荤在面里？

他不是一回来都只吃素吗？怎么这次会吃肉末？

周生辰笑，“怎么不吃啊？”他抬眼看了看她的碗里，“今日的肉末看着挺香的……”

十一抿着嘴，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末，粒粒分明，色泽诱人，不忍喉间一动，咽了口水。

他笑，“半个月未见，你都瘦了，还不多吃点？”

见她还是不敢动筷，周生辰便亲自动手用勺子舀了一口肉末递过去，离她的唇很近。

“尝尝，看味道和上回一不一样？”他的话，只是那么简单，却能似火地暖遍了她全身，褪去了多少个等待他冬日里的寒。

十一把身子凑前了些，张开嘴，把酱香的肉末吃了进去，他把勺子放下，用手去抹她的嘴边。十一瞬息地往后一躲，愣神地看着周生辰递过来的手，他也怔在了原处，手就在她的脸旁，悬空地浮着，也没有往回收的意思。

“嘴边有汁，”他笑，“靠过来。”

十一抿了抿嘴，顺着他的话，将唇迎上他的手，由着他的指腹摩挲着自己嘴边，鼻息有些不受控，落得不着规律，温热有急有缓的落到他的手指上。

她有克制的，只不过还是太明显，他都能感知到。

周生辰收手，坐回了原位。

指尖有些油腻，他拿过一张手帕，擦拭了一下手指。

“好吃吗？”他抬起眼去问她，手上继续擦着，不紧不慢。

十一点头，这才执起筷子，吃面。

周生辰笑，把手帕搁在桌上，学她也拿起了筷子，低头吃面。

他想，这小丫头总归是多吃一些了，上回抱她，感觉身上都不着什么力。

“十一，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像今日一样，好好吃饭，”他声音是温柔的，但下的却是“命令”，“答应我。”

十一微微颔首，勾起了不引人注意的唇角，那是半月后，她真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