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要本王在世一日，定当护着你一日。

十一，不要怕。

初入王府，一切都是陌生的，无论是人、景，还是事，她心里难以隐藏的恐惧，都被他尽收眼底。

依照王府的规矩，每日晨起徒弟们都理应向师父请安，不过由于小南辰王常年征战不在府中，所以往日里师兄师姐们都会自行免了这个规矩……

自从十一来了以后，他们为了好好“调教”这个最小的师妹，崔氏之女，崔十一，可谓是绞尽了脑汁，连被“废弃”的规矩也拾了起来，当然他们自己也不能免俗。

某日清晨，天还蒙亮着，十一就被一声高呼吵醒了，“十一师妹！现同我等去向师父请安，”师兄在院外候着，声音却如擂鼓，可传数里。

侍女闻声走到床沿，微俯下身去唤十一，“小姐，小姐，门外九公子正唤您同他们一起去向王爷请安。”

她缓缓将十一扶起，让十一靠在自己的怀里，“小姐，醒醒～请安的时辰不能错过了。”

十一睡醒惺忪，侧着头靠在侍女的肩上，双手环抱着她的腰，微摇了一下头。

侍女浅笑了一下，把身旁一早就准备好的衣衫拿起，轻拍了一下十一的背部，“小姐，我们要更衣啦，别误了时辰……”

侍女把十一慢慢扶起，仔细地帮她穿戴好服饰，缓抬起她的手，把两边的衣袖捋平，没有半点褶皱。

十一半弯着腰，垂下头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抬起眼看向侍女，让她搀扶着自己下了床。

“小姐，站在院外的就是九公子，王爷的第九个徒弟，您的九师兄。”侍女蹲下身帮十一穿上了鞋，还挥手拍了拍鞋上的落尘。

十一眨了眨眼，略有所思。

走出院外才真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五官清秀，年岁不大未脱稚气。

“十一师妹，我们走吧，他们都在辰王阁等着了。”

他说话时略带浮气，不够沉稳。

十一颔首，侍女紧跟在旁侧，走了几步却被九公子拦住，他笑着：“十一师妹啊，我们去给师父请安，要有一颗诚挚之心，身旁怎能跟着侍女呢？”

侍女欲要同九师兄说道，小姐自小怕生，又不能言语，身边定要有她在，才可安心些。

未料十一看了她一眼，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回去。

十一冲着九公子微微一笑，默许了他的提议，九师兄挑眉甚乐，“这就对了嘛，十一师妹，以后师兄定会多照顾你一些的，不怕！”

十一虽未经人事，从小又不在京中生活，但宫里的明争暗斗，崔氏一脉倒是听到了不少，她自然也耳濡目染，深知师父的这些徒弟都非什么等闲之辈，身后的势力定不容小觑。

她微笑点了点头，随九公子去了辰王阁。

阁里倒是热闹得很，喧哗声一片，可当她踏进门内时，全部人都收了声，刚刚正说着笑的五师兄也立马抿起了嘴，搭在椅柄上的手瞬时收回来贴在了腰侧。

十一突然觉得阁内肃静得让人愕然，她走进去，两排都站着人，有的在偷看她，有的在窃窃私语，似乎以为她不仅不会说话，还听不到声音。

九师兄走在她的前面，转过身笑了笑，“十一师妹，这里站着的都是你的师兄师姐，那天拜师礼，你应该都见过的，”他说得淡然，貌似看不出十一的紧张，紧接着就一一地给她介绍……

十一走过去微微颔首，有的笑着应她，有的板着脸，有的和她一般有些羞涩，相互回了礼，等全部都照过面后，十一又微低着头，站到了十师姐的旁边。

阁里宽阔敞亮，中间摆放着一把红木的交椅，正对着东面，以示权力。

无人敢坐，除了他们威名四方的师父

——小南辰王，周生辰。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十张普通的木椅对整地放在正堂的两侧，师兄师姐们齐齐落座，唯剩十一无座，只能站在一旁。

有的人撇过一眼，暗暗地道：“崔氏之女，准太子妃，现在居然有点侍女的样子……”

十一低下头，静静地站着，时而扭动一下脚腕，站久了，有点酸软。

见状有人假意出于好心，言道：“十一啊，要不你别站着了，反正现下要等师父回来，恐怕得一个多时辰，”语气多有调侃，“要不然先坐那把红木交椅吧，师父不会怪罪的……”

众人的目光闪烁，齐齐看向十一，谁都知道要尊师重道，若坐了那把红木交椅，岂不是要落下目无尊长的罪名。

十一躬身拂了拂礼，摇摇头以示回绝。

那人还是不依不饶，向前去拉她的手腕，若不是看她是师姐，自己也可找男女有别的借口来挣脱她的手。

“来吧，十一，没事的，”她说着话，一边用力地抓紧时宜的手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十一狂摇头，心中有苦难诉，就在这牵扯间，被一个声音打破了自己的困境。

“住手。”沉稳有力，稍许严肃。

周生辰向前拉住了十一的手臂，把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冲众人斥道：“她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吗！”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都不敢出声，师父这次真的震怒了，本以为能让十一难堪，这回反倒引火烧身，害人害己。

“你下去领军法吧，禁足一个月。”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师父！不要受军法！”她苦苦哀求，眼眶溢出了泪。

周生辰一向严明，怎会心软纵容，吩咐了手下的人把那个徒弟领了下去。

人走后，他才缓缓走到堂的中央坐下，两手搭在红木交椅的椅柄上，郑重其事：“以后，谁人都不可欺负十一，不然都与她一样受军法处置。”

众人起身颔首，王的话让众人更对这个小师妹产生了好奇之心，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周生辰如此袒护。

请安时辰已过，众人都退下，唯有周生辰和十一留在阁中。

周生辰向十一招了招手，“十一，你过来。”十一慢慢地走近他的身旁，微低着头，他柔声问她，“手可有受伤？”

十一垂下眼，把袖子往下拉了点，遮掩着方才被攥疼的手腕，略有红痕。

他了然，轻声地说：“只要我在世一日，定会护你周全。”

语意绵长，声声入心。

“十一，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