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可知思念一人是何滋味？

日日盼着，想着，等着……

哪怕他只在府中待个半日，你也欣喜若狂，偷偷在某个角落里看，他执起笔认真誊写卷纸的样子，悄然一抬眼见到了你，轻唤一声，“十一？”

他眼里含笑，语气温柔，如墨般的眸总能抚慰你一切的不安与踌躇，仅此静静地观望着，你都甘之如饴。

周生辰，你是否知晓……

我对你的思念，比你想得还要深。

我对你的情，言语都道不清，也辩不明。

小南辰王征战已是常事，其然他待在府中的日子屈指可数。

初时，十一因身份之故，受众人排挤，师父又对这个徒儿十分的偏爱，所以十一难免会遭人嫉妒，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大家的关系才慢慢变得融洽，时而还开起了玩笑。

“十一，你说师父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师姐抿起嘴笑得羞涩，在木桌上托着头，直直地看着十一。

十一微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知，随手执起了身前的一盏清茶，抿了两口，彼时还偷看了几眼身侧的师兄。

他正拿起一块糕点，垂眼说道:“师父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喜欢你那样的，你说对吧，十一～”对着师姐一脸不怀好意。

他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十一，她欲起身摆手，衣袖却被底下的凉席压着，动不得……十一莞尔一笑，尴尬地起了起身，抽出那半截的衣袖。

师姐有点恼羞成怒，对着师兄的面，大力拍了一下木桌，两眼怒火欲满，“哼！你又怎知师父不喜欢我这样的？”直起身，两手插在腰间，“若是日后我真成了王妃，我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就你这能耐……我看你还是多练一下武功吧，整天白日做梦！”师兄言语间也不服输，蹙眉不屑一顾，总觉和她多说半句，都在浪费口舌。

师姐愈来愈气，正想与他出去斗一场，十一坐在二人中间，楚楚可怜，连忙起身去拦。

“嗯……嗯……”十一抱着师姐的腰，急得想发声，连番迫不得已地低声唔着。

最后还是师兄妥协了，自认言多必失，碰上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自认倒霉，为了不让十一为难，挥袖离开。

“真的气死我了！十一！你刚才就不应该拦我！”她被十一摁下坐回原处，十一重新给她沏了一壶茶，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开解。

十一笑得暖意融融，总能让人生不起气来，师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喝着茶又和十一聊起了别的，不过还是离不开周生辰三个字，十一听得认真，仿佛有关他的所有事，她都很在乎……

早上的闲语，虽说只是玩笑罢了，但十一却把那些话都放在了心上，尤其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夜深人静，总会引人多思，恰巧他又不在府中，十一觉得自己空落了许多，静静地坐在书台前，饶有所想。

藏书楼唯有她一人，伴着窗外的月色，执起笔在横铺满台的长卷上作画，一撇一捺，规规矩矩，少了点作画的随意，多了分练字的谨慎，不知为何每落一笔，都会在手中顿那么久。

她的画也是极好的，毕竟是他亲自所授，不过……此时的画，她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比往日用时多了不少，奈何就是下笔时踌躇得太久。

画中是一个女子，眉眼含笑，娥罗多姿，手握一朵白莲，坐在亭中，幽静美好。

十一托着下巴，手肘抵在书台撑着，观摩画中人，脑中浮现了晨时师姐所讲述的美人，“能配得上美人骨的，必须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行！”

师姐所言不虚，十一内心也认同她的说法，能配得上周生辰的，绝非一般的女子。

须臾片刻，她又蹙眉不满意自己的画作，闷声地把画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地面上。

两手捧着脸，呆呆地坐着，嘟起小嘴，情绪愈加恼怒，怎的……就是画不出倾城的女子？过会儿又垂下头，抵着书台，呼出了两口气。

“这么晚还有兴致作画？”

十一猛地抬起头，见他蹲下身拾起自己方才所扔掉的画纸，数月不见，吾王依然俊朗如竹，眉眼温柔。

十一笑着起身，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她挪起位置让他坐下，却未料他先按住了她的肩，“不用起来，想画什么？”

十一抿着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下意识把目光投注在那揉成一团的画纸上。

周生辰笑了笑，把纸团慢慢打开，尽管纸卷已皱，仍能一目辩识画里的女子，他微皱起眉头，指着亭中人问，“画她吗？”，十一狂摇着头，这话不准确……

她忙着执起笔在卷上写下了“女子”二字，回看周生辰的样子，不知他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

周生辰浅笑:“十一的意思是要画一个女子，但始终画不出心中所想的那般？”

十一颔首，从红色木架上取下一支毛笔递给了他，眼神间透露着请师父指教的意思。

周生辰把笔握在手中，柔声地说:“画人不能空想而为之，若有参照之人，事半功倍。”

他边说边看着十一，他就在身侧，近得都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十一，别低着头，看着我。”

十一不敢不看，只是看久了，身子便越发热了起来，渐渐的不知不觉中，脸上泛起了红晕，她伸手一摸自己的脸，像碰到冬日里握在手中的暖炉，温热地涌进心田。

白里透红，抹了一层天然的红妆，真的很美，在他的画里，也是如此，细枝末节，他处处都能兼顾，哪怕是十一的一颦一笑。

“十一，不用挡着，”他快要收笔之时，恰好落在人的唇处，十一害羞地半捂着脸，他看不见，只能让她放下遮挡的手。

“好了，十一你看，”他缓缓起身唤她来看画，画中女子的眉眼，身形，气质都与十一十分相像，“是不是这样画好些？”

十一看得入神，画里的人是自己吗？在他眼里自己有这么美吗？她愣住了，迟疑地看着那张画很久。

“画的不像吗？”他低声试问。

十一回神摇了摇头，看着他像在诉说心里的疑惑，我在你心里真的是这样吗？

周生辰微俯下身，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笑得淡然，

“我的十一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