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回到王城二月后，褚晏登基为帝，国号梁，改年号宴安，封前朝太子怀谨遗孀岐罗奉为长公主。

　　所有人都以为岐罗奉与褚晏这辈子注定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并未如此，岐罗奉好像半点也不恨这个毁了自己幸福的男人。

　　她好像寻常人家的姐姐，岐罗奉每每午时便来到褚晏宫中，给他奉上亲手做的午膳。

　　“陛下觉得臣妾手艺如何？”

　　褚晏微微摇头，无奈笑道:“阿奉做的饭我都吃多少年了？如今怎么客气起来啦？”

　　岐罗奉面色忽冷，旋即又露出疏离的微笑:“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君臣别于姐弟。”

　　褚晏捏着汤匙的手一顿，随后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阿奉先下去休息吧，晚些我再去寻你。”

　　我将岐罗奉送出大门。

　　“公主，碗边的粉末下次要处理的干净一些，莫让陛下瞧见了伤心。”

　　连药都下不干净的人怎么会有胆子谋害天子呢，大概是仗着褚晏的偏爱吧！

　　岐罗奉没有说话，她接过我收拾好的食盒便消失在宫墙的夜色中。

　　我转回屋里，褚晏拭去嘴角方才咳出的鲜血。

　　我给他倒了温水漱口。

　　“陛下，下次奴婢替你拒了长公主的膳食吧。”

　　褚晏摆摆手，道:“阿奉愿意给朕做饭，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你又不是不知那饭菜里有什么！”

　　褚晏:“你不用管，请李太医过来，避着些人，特别是阿奉。”

　　李太医是宫中医术最精明的医师，褚晏的旧伤便是李太医医治的，当初在青城时，若是没有李太医，褚晏怕是连命都捡不回来……

　　李太医眼神不好，褚晏命宫婢在屋内添了不少蜡烛。

　　“李太医可曾听过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李太医猛的抬头，支支吾吾道:“略……略有耳闻……”

　　褚晏大喜:“细细说来！”

　　“老臣曾在一本古书上阅得一术，世间有一神，名白戍，通晓各种精怪术法，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但从未有人见过此神……”

　　褚晏与我都见过的，怀谨跃下城楼时，城楼之下曾出现过一位一袭玄衣的公子，还未等我看真切，怀谨便陨命于城楼之下，玄衣公子也随之消失。

　　我看到褚晏目光中燃起的希望，他嘴唇微微颤抖着问李太医:“朕如何才能见到他？”

　　李太医犹豫片刻，接着说:“那古书中记载着白戍曾出现在几位意欲自尽的古人身边，老臣心想，这大概便是白戍出现的机缘吧！”

　　是了，那玄衣公子也正是出现在怀谨身边的……

　　“陛下，臣观其面色，是否久病不医？”

　　褚晏微愣，随后抬起手，道:“既如此，你便为朕诊一诊。”

　　李太医将指头搭上褚晏的手腕，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良久，只叹息摇头，没有言语。

　　褚晏:“你说罢！”

　　李太医似是难以开口，深吸了一口气:“脉相微弱，只怕是死脉……待臣细诊。”

　　随后便从他自己携带的针盒中取出一根银针，至于烛火上炙烤片刻，拭净，才刺入褚晏的手腕，稍过片刻，拔出银针，仔细端详，面色难看。

　　“陛下可曾长期服用一些慢性毒药？”

　　“姹女。”

　　岐罗奉送来的食物褚晏早便让我去验过，他知道岐罗奉下的毒，日复一日服下岐罗奉想让他吃下的毒药。

　　李太医并没有说话，他将银针放回针盒中，整理好了药箱，随后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臣无力回天！”

　　褚晏似乎早知如此，并没有过多惊讶，也对，他敢坦然服毒，必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朕还能活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少则四五月。”

　　褚晏摆摆手，吩咐我送李太医离去。

　　我回到屋内时，御椅上已多了一男子，玄衣，这便是白戍吧！

　　白戍轻摇手中折扇，不急不缓道:“褚晏，我可候在你身边整整五年了，奈何你命大，老是不死，今日可是我等到了？”

　　褚晏轻笑:“白公子不要心急，既然已经等了五年，那多等半年也无妨吧？”

　　闻言，白戍笑出声来，手中的折扇摇的愈加轻快。

　　“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