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九

“什么？”

她只是扬起唇角，手缓缓握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一下子就撤了我的力气。

“别忘了，烈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的好朋友佳怡是怎么死的，你可别忘了。”

佳怡……佳怡……

心里一颤，呼吸在刹那之间变得失措，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了无边的痛苦。惨白的记忆被染上了鲜红的血色，自我保护意识不断阻止着那一段记忆的涌现。

“赛罗不是我击晕的，陈心仪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把她带到光之国就能医好吧？”

“……”

怜染着酒红色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那一双冷到极致似深渊的眼眸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她的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没想到还是这么……”她轻笑一声，“无能。”

“神明最为忠诚的使徒违背了契约，与邪恶勾结，地狱之门打开之时，献祭光之巨人的载体，召唤出新主。”

“这些事情，明明是你该第一时刻发现的，但你却没有，偏偏是我这不得人心的邪神发觉，还得来告知你。”

“与其在这里一派伤心和愤怒的样子，还不如去处决背叛了你的使徒，你说对吗？我的好妹妹？”怜眉眼弯弯，笑开的那一刹那，世间万物都为她失去了自己的美感。

我冷冷打掉她几乎要贴到我脸上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还是一样的话术，一样的目的。

在之前，怜就曾经借着癸之上被人类亲手杀死，我的母亲萦之上堕入黑暗这两件事来诱惑我坠入黑暗，与她一起屠戮世间。

即使我们名义都是地球的孩子，但我们两个，永远都是两条道路的人。

她也不恼，“我已经对你说过了，黑暗与光明并存，仁慈与冷漠也毫不冲突。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想怎么做，都是由你决定的。”

“一念之间罢了。”

突然有风吹来，带着怜身上的香味。

我抬头看去，怜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我侧首望去，小陆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而后视线下移，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赛罗，眉头皱得更深。

“这……”

我抬手，朝陈心仪扔了一道光。那是庇护，能够保护陈心仪。

“小陆，你先在这守着赛罗和陈心仪，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

不远处护士匆忙跑来的脚步声越发明显，我只是随意留下一句“有事”之后，脚踏着窗栏，刚想借力起飞，却发现自己的能量还没完全恢复，只能又烦躁又悻悻地收回脚。

小陆弯着身子毫不费力地将倒在地上的赛罗扶起，轻轻放在了一旁的空床上。看着他，我心下一动，犹豫一会之后还是大步走过去，勾过他的脖子，咬牙亲了上去。

也不多久，身体内的能量已然恢复。

“多谢。”

“不……不客气？”

我快走几步，踏着窗栏运气跃上半空。

在从紫之上开始，地球上便有一族世代为神明的使徒，作为神明与人类沟通的桥梁。这一族我们成为巫族。

但从癸之上陨落之后，巫族一族也就没了声息，我的母亲萦之上时，也没有巫族的存在。

先前我跟陈心仪去找的那个朋友——佳琳，她是混沌派女巫，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巫族之人，但直觉告诉我，她就是巫族人，也许她并不是怜口中背叛神明的使徒，但她多多少少都和这件事有点干系。

因为是飞行，没过多久我就依着记忆来到佳琳的宿舍楼面前。抬头望去，佳琳那一间房并没有如其他住房开着灯，一眼望去，很是显眼。

我喘了口气，快步走着。不知为何，按照平时来说，住房区或多或少都有人来往路过，但今晚这里确实死一般的寂静，像是没有人居住，但一路上所见到的东西，都不像是没有人居住。

来到了佳琳房门面前，我屈指敲了敲。沉重的响声传开，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我耐着性子又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回应。

会不会是不在？

我这么想着，手掌却下意识贴着门，细细感知着里头微弱到似乎随时都能够消失的一股温暖。

有在。

心里警铃大作，我抬脚踹开门，黑暗瞬间涌入视线。我翻手化出一颗光球，充当照亮之物，小心翼翼走入，死寂之中唯有我自己的呼吸格外清晰。

没走几步，余光便瞥见一抹黑影快速窜过。我抬手扔了块光球过去，随即便响起一声沉闷的吸气声。

打中了。

我转身要去追击那一抹黑影，突然落下了什么东西，轻轻地立在肩头，我只感觉后背一凉，将光球上移，抬头看去，那一刻，我呼吸都被眼前这一幕骇人之景生生遏制。

佳琳头直直贴在肩膀上，头发垂着，掩盖着她的脸，唯独那一双已经凸出眼眶的渗血眼珠格外明显，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我，似乎在跟我控诉着凶手的恶毒与她的不甘。

我吓了一跳，仓皇跑开几步，不知是不是碰到了那里的开关。屋内的灯瞬间开了起来，轻而易举让我看清了屋内的惨状。

到处都是深红的血潭，角落堆砌着一颗颗还在冒血的人头，他们无一不是死死瞪着我，神情或惊恐或不甘。雪白的墙壁上铺洒着一层血溅之后的颜色。佳琳的尸体高高挂起，垂下的手指向着手背弯曲，垂下的双腿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皮肉早已被剥离干净。

空气之中浓烈的铁锈味让胃里排江倒海，一股股恶心感涌上喉咙，我痛苦地捂着嘴，努力忍耐着干呕。

脖子上突然横着一抹冰凉，我一瞬间都停住了动作，用余光看着身侧拿刀横在我脖子的男人。

他阴枭地笑着，瞪大的眼睛毫不掩饰他杀人后的癫狂与令人齿冷的愉悦。

“……都得死……都得死！”

我皱眉，“这些都是你杀的？”

“是……别急……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