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如瑾看着情绪激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歇斯底里质问自己的小雪,心生恻隐。
“你别哭了,我来想办法安顿你。”
小雪泪水盈盈的看着诗如瑾:“诗公子……”
“别误会,我只是……”
“你只是同情我,可怜我。”小雪经历了这些磨难之后,已经不再是那个把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蠢货了。
“我替她跟你道歉。”
小雪自嘲的笑笑:“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我已经等到我的报应了,我真的很期待看她的下场……”
诗如瑾知道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磨灭的,也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的。
他现在就像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不是人。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那个客栈老板给你赎身。”
诗如瑾一个旋身轻轻从楼梯扶手滑了下来:“老板!”
“爷,这么快就……”那老板一脸我懂的样子。
“甭废话,那丫头伺候的不错你开个价,我带她走。”
“爷,这可不好办。这丫头是我的摇钱树,您这样不就是断了小人的财路……”
那老板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多从诗如瑾那里多坑点钱。
“不过大爷难得开口,小的也不好驳您面子,只是这价钱嘛……她在我这这么久吃饭住宿培养她,这一百两还是要的……”
诗如瑾一听:“一百两?”随即他皮笑肉不笑的招呼老板走近点:“来来来,您看这值不值一百两?”
“咣当!”诗如瑾一拳把老板放倒了。“还一百两,一两我也没有。”
诗如瑾理直气壮一摊手。他简单的安顿了一下小雪。给她找了一个民居的小院子。
“以后你多保重。”
小雪忍不住过去抱了抱诗如瑾:“诗公子,谢谢你。你也保重。”小雪不舍的说。
诗如瑾走后心里涌上太多的悲凉与无奈,他不禁反问自己他如此纵容安若,是不是错了?
他知道安若心里有太多苦,太多恨,国破家亡让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可他不也是如此吗?安若的眼里只能看得到她自己的痛苦,一味的发泄她自己的恨殃及无辜。
天寒不及心寒,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突然觉得特别的孤单。是安若把他从孤单里带出来的,可是她又放任自己自己继续孤单。
趁着夜色,诗如瑾进宫了,他需要冷静他需要想的问题太多了。
他在紫宸殿外徘徊,他本想请旨去西方镇守边疆,可是他听到了燕云祁和安若弹琴赋诗,他听到安若发自肺腑的欢笑。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安若歌喉婉转,她还从未给自己唱过。她的瑶琴还是自己教的,而她却用来献媚另一个男人,他知道他也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灯如豆。
安若这才想起来追问一句:“陛下,阿刕呢?她回来了吗?”
安若猛的想起来在皇家狩猎场的时候,燕云祁要跟南宫刕比赛狩猎猛兽……
“惠妃武艺高强,不如跟朕比试比试看谁能先猎一头猛兽回来?”燕云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陛下面前,南宫不敢造次。”
“算了吧,这世上的事儿就没你不敢干的。朕恕你无罪,好不容易出来狩猎,惠妃可别推三阻四坏了朕的兴致。”
“好吧。”南宫刕勉强答应了。
然后两人同时翻身上马,身上背着箭筒,不约而同的并驾齐驱。
安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还真是棋逢对手啊。”
可是没过多久只有陛下一个人从森林深处出来,并没有提南宫刕只言片语。
“若儿,这马上就要下雪了,山里天黑的很快,我们快回去吧。”
“陛下,阿刕呢?我们不等她吗?”安若往丛林深处望去。
“这是惠妃的意思,她说让咱们先走她马上就跟上来。”
“这个阿刕正经不过一刻,真是贪玩。”安若还顺嘴笑话她。
燕云祁扶着安若先上了马车,只不过这次她陪着心神不宁的秦琴去了。
“淑妃妹妹好些了吗?”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没事。”秦琴无精打采。
安若抱着小狐狸,和煦的笑着:“来,淑妃妹妹,你要不要摸摸它?很乖的。”
小狐狸被南宫刕吓得畏畏缩缩,蔫头耷脑的缩在安若怀里那是大气儿不敢出。
秦琴试着戳了一下小狐狸。
“小小的,软软的。像个小雪球一样。”
秦琴到底也是小孩心性,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的。
“来,你抱着它,托着它的腿。”
秦琴按照安若说的接过去小狐狸,眼眶红红的:“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哥哥就像娘娘一样陪在一边这么温柔的对臣妾说话……”
秦琴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安若摸了摸秦琴的头安抚着:“乖了。你过得开心,你父亲,哥哥泉下有知也会替你感到开心的。”
安若觉得如果秦琴的父亲不是对自己父皇的死推波助澜的帮凶,她们还挺像的或许还可以成为朋友。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你不想给它取个名字吗?”安若岔开话题。
“臣妾可以吗?”
“当然了,它是你的了。”
“那,我们叫它雪球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这一路上她都和秦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后来回到宫里就被燕云祁这个家伙霸占着,一直在紫宸殿陪他吟诗作对,今天的燕云祁看起来格外不同。
“陛下,都这个时辰了,阿刕还没回来吗?”
“没关系,惠妃武艺高强,不必担心她。天晚了,我们休息吧。”燕云祁的额头贴着安若的额头,手还不老实的去扯她的腰带……
次日上朝。
燕云祁就下旨准许了诗如瑾驻守西疆。
诗如瑾看着手里的密令居然松了口气。
洛阳街头
栾苏凡从宫里回来就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手拿着一个酒壶,一手拿着两个小猫的挂件。一只黄色眼珠的,眼睛亮亮的特别像白白拿自己没办法瞪着自己的样子。
那只蓝色眼珠的,就是委屈巴巴得便宜卖乖的自己。那两只小猫咪,眼睛做的还真是传神……
只是他心里难过失落的对小猫咪自言自语说:“白白她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咱们是难兄难弟。走!哥带你喝花酒去……”
栾苏凡一路走的歪歪斜斜的,见到路过的姑娘他还轻浮油滑的跟人家搭讪。
“这位娘子长得好生俊俏,可愿谈一场风花雪月?”
栾苏凡是那种痞痞坏坏的类型,很招女人喜欢,路过的姑娘直接红了脸,拿着手帕遮住自己的脸羞羞答答的跑远了。
栾苏凡扯起一个苦笑。
“这么多年,无论有谁在身边,我还是忘不掉你啊……白白。”
他可以培养一个很像白白的薛茜,可是他明白,那不过就是自欺欺人。他强势的按照白白那个样子雕琢薛茜……
可是终于有一天,他害怕看到薛茜,害怕离得太近。
“白白,我才知道,离得太近了就不像了……”
他整日眠花宿柳,是因为太害怕孤单。他也找过无数跟白白截然相反的女人,可是他就是忘不了,就是放不下。
他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靠在一边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等他好点了,继续歪歪斜斜的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同样失意的人。
栾苏凡没有撞人的内疚,甚至也没说句抱歉:“呦,看你这脸色,也跟我差不多,被女人甩了吧?”
栾苏凡看这个人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反正他自己也喝的五迷三道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那人没说什么,夺过栾苏凡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同是天涯沦落人。”
“难兄难弟啊,不容易。”
“这还真是稀奇,怎么满大街都是为情所困的人啊。”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还互相嘲讽对方几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栾苏凡随口问。
“戍守边疆。”
“你比我有出息,还知道建功立业。”栾苏凡叹口气:“我呢,就会混吃等死。难怪……她不要我了。”栾苏凡笑得比哭还难看,“哎,要不我跟你去西疆转转吧?南辕北辙,山之南海之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行不行啊,我跟你搭个伴,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反正你也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不是吗?”栾苏凡有条不紊的说。
“也罢。”
这两个人一路说着一路走到了城门。
只见凌羽和柏堂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的样子了。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诗如瑾没想到,他见燕云祁都是秘密进行的,也没让他声张,这两个家伙居然跑来送行,还真是别扭。
“公子,您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柏堂关心的问。
“嗨,京都呆够了,去西疆转转也尝尝建功立业是什么滋味。”
“老大,你这就这么走了,我很舍不得你。”
凌羽真诚的说。
栾苏凡靠在一边,嫌弃的斜着眼看他们几个:“行了行了,几个大老爷们肉麻不肉麻?整得跟老情人依依惜别似的。”
凌羽和柏堂这才看着混不吝的栾苏凡。
栾苏凡揉了揉眼睛凑到跟前,看看诗如瑾,又看了看凌羽和柏堂。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看你这个老小子这么眼熟,你们三个就是调戏我白白,跟我抢白白的鳖孙!是不是你们!”
柏堂和凌羽对视一眼,一下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哦,白白。”柏堂和凌羽不约而同的点头。然后都捧腹大笑。
“是你啊,花肚兜。”诗如瑾从栾苏凡身后轻飘飘的说。
栾苏凡恼羞成怒:“你们!”
“明明是绿色的。”凌羽实诚的补了一刀。
柏堂噗嗤一笑。
“今儿你穿衣服了,我们都没认出你来。”凌羽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是啊,今天穿的勉强像个人似的了,哎,你花肚兜藏哪了?”柏堂也学坏了。
“你们……”栾苏凡居然也笑了出来想到那些啼笑皆非的岁月,他真是很怀念。
笑过之后,诗如瑾突然正色道:“那,你是为了惠妃,才如此……”
栾苏凡神色一暗:“这不挺好的嘛,我能给她什么呢?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多少人翘首以盼。”
“恐怕,这件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诗如瑾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羽实诚的说:“我觉得南宫姐姐不像你说的这种人,她上次为了求我们救你,宁愿给我们老大当一辈子打手呢。”
“还是不要工钱的那种。”柏堂一挑眉补充道。
“而且,恐怕惠妃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之前陛下带她们出去狩猎,可是并没带惠妃一起回来……”诗如瑾说的委婉一些:“那种地方常有猛兽出没,就算惠妃武功高强,可是……这种事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栾苏凡听到这些,立马就吓得醒酒了掉头就往狩猎场追去!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白白出事啊。
栾苏凡如疾风一样跑了出去,诗如瑾也不管他,至少栾苏凡比他幸运。还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诗如瑾收回自己的思绪:“柏堂,凌羽,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保重吧。”
柏堂有些诧异,以往诗如瑾有事离开都会千叮万嘱好好保护安若那个女人,今天却让他们照顾好自己,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栾苏凡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白白,带她回家。
他心里一阵担惊受怕,难怪他会突然心痛,是她出事了吗?
会不会因为自己跟她赌气,没去哄她间接的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间接的害了她?
他怎么就能信了白白见异思迁,怎么就能信了她入宫得宠!
如果得宠怎么会被扔在这里生死未卜!
他到了东郊狩猎场,荒凉的树林,透露着一种阴翳,他看到了马车不甚清晰的车辙印,他顺着痕迹一直寻找,可是一无所获,他转了大半个山头,脚都磨破了,嗓子也喊哑了,可是却一无所获。
“白白……”
“白白……”
他越走心里就越没底,越走越害怕:“白白,我我来了,你别吓唬我……”
“我带你回家……”
“白白……”
直到他走到森林深处,他看到树干上有野兽留下的爪痕真是触目惊心!
三人合抱的大树,被猛兽一爪掏去一半!这要是打在了白白身上……
这地下的血迹斑斑一看就是惨烈的打斗!
栾苏凡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没了主心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白白……”
他仰天悲嘶,那悲怆的声音笼罩在这片山林。
可是除了被惊走的飞鸟,再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