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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惊心动魄

七色堇之断肠海棠

洛阳西街酒楼内。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董大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下当上禁军统领可谓是众望所归。”

原来是禁军副统领董殿意做了正统领,这不大伙儿们张罗着要热闹热闹。所以董殿意这才掏腰包请客吃这顿饭。

“头儿,这把匕首,是哥几个一点心意。你可不能推辞。”

“就是就是,宝剑赠英雄。”

“我们这还给您配了一匹宝马良驹。”

“多谢弟兄们的好意。”董殿意大方的笑了笑。

“老郭怎么没来?”不知是谁,无意提了一嘴。

“嗨,你们没听说啊,不是说那郭梓翔是火烧太尉的嫌犯吗?”

“不会吧……”

“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也敢做?”

“如果真是嫌犯,不早就羁押在大理寺了?”

“谁知道,可,空穴来风未必没有原因。”

“我觉得不会,我听说啊,这事儿可能是南宫家……”

说话的人四下瞧瞧压低声音:“听说是南宫家做的,街上的百姓都这么传,说是新贵容不得老臣。”

“也有道理,秦家树大根深,一定会打压南宫家,还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不愧是江湖世家,出手够狠的啊。”

“行了行了别胡说,这不是给六儿……咳咳咳惠妃娘娘添麻烦嘛!”

“也是,怎么也算共患难的兄弟一场。”

“你们这才是找倒霉吧,跟陛下的嫔妃称兄道弟,够胆!”

“对对对,你说得对,以后可不敢提了。”

“喝酒喝酒。”

再说那郭梓翔,自从入宫见过安若以后回来吓得腿都软了,面色苍白,大病一场在禁军告假了好久。

不过他待在家里不知道另谋出路也就罢了,借着生病的理由不去当差,整日寻花问柳,要么就是喝酒赌钱。

苏颜端着木盆投了帕子给郭梓翔擦把脸阴阳怪气的说:“你要躺到什么时候,你瞧你入宫一趟回来之后什么也不说,就大病一场,好不容易你有些起色,你在外头做的什么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苏颜想起来就红了眼眶,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家里这点积蓄都被你败的差不多了,你不去当差,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啰嗦什么!老子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就跟弟兄们喝喝酒,你就哭哭啼啼,我是缺了你的吃的还是穿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带着拖油瓶老子说你什么了?”

“你还怪我?是你想火中取栗,就不怕引火烧身?这一趟升官发财没指望,差点命都丢了。”

苏颜和郭梓翔互相推诿指责。

郭梓翔躺在榻上一阵心烦意乱,却也无处宣泄只能在心里诅咒安若,巴不得她马上倒霉。

蓬莱殿。

安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有点心神不宁的。

夕颜给她端来一碗参汤,她正小口小口的喝着,“夕颜,你说他为什么要去戍守西疆?”安若问的没头没尾的。

“公子跟陛下请命驻守西疆,为国效力没什么奇怪的啊。”夕颜也想不明白。

“何苦呢?”安若苦笑,她当然知道诗如瑾只是想躲着她罢了。

“就金陵郡王这样的人都去戍守南疆了,公子想建功立业也是应该的。”夕颜憨憨的笑着。

“萧艾?是啊!南疆蛇虫鼠蚁多,毒物也多,当初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说过南方的凶险。绝非看上去这样的风平浪静。这个窝囊废只怕是想趁火打劫。”

“娘娘的意思是?您说金陵郡王有二心?”

“萧艾忍气吞声多年,有这么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逃脱陛下的掣肘,心动也是在所难免的。不管是不是,凡事还要防患于未然的好。”安若把事情捋顺想了一遍:“让凌羽去南疆为金陵郡王妃调理身体。”

“好,奴婢这就让凌羽出发。”

这边还没等安若把事情安排下去,殿外传来玉致的声音。

“娘娘,这里有金陵郡王妃的手书一封。还是加急信。”

安若对夕颜使了个眼色,夕颜这才打开殿门让玉致走进来。

“娘娘书信在此,请您过目。”

安若打开手书,那手书字迹潦草,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还真是想啥来啥,吩咐凌羽,立刻动身!”

安若心想,以南乔的心性怎么会传来无用的消息。

她仔细去看,发现了几句话拆字就是九转还魂丹……

“娘娘,旁的奴婢不知,可这九转还魂丹据说吃一个就算投胎魂都能追回来。”玉致插嘴道。

“不对啊……”安若百思不得其解的继续看信,桩桩件件指向的都是萧艾要谋害她。

可是以她了解的萧艾来说,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萧艾向来是个烂好人,她对南乔安阳那些恩恩怨怨也多少有所耳闻,萧艾都没有苛责双方,反而大包大揽的归咎为他自己的错。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些下作的事情?人都是会变得,萧艾保不齐真有反心也说不定。

“夕颜,去把惠妃找来。”

夕颜一怔:“娘娘,您忘记了,惠妃被丢在狩猎场,并未回来。”

安若面色凝重。这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信,随即她想到,似乎以前就听说过萧艾有意求娶南宫刕。

若是这两个人联手那还是挺可怕的,南宫刕武功高强,又懂军事,虽然不像洛凝精通奇门遁甲,可也不是一窍不通。更何况此人粗中有细,又有军功在身若是帮着招兵买马……

南宫刕许久未归,难道跟萧艾私奔了不成?“让凌羽除掉萧艾,只要萧艾死了,他就是金陵郡王!”安若冷酷的吩咐。

永寿宫。

秦琴一个人兴致缺缺,宫女儿拿来的葡萄她也没兴趣品尝,但是狩猎带回来的小狐狸很感兴趣的样子,眼睛乌溜溜的倒和那黑葡萄有几分相似。

秦琴伸手抱起狐狸,小狐狸一心都是想吃葡萄,拼了命的伸出小爪子想往葡萄那里爬。

秦琴觉得好玩,就把盘子推得远了一点。小家伙就急不可待的更想脱离秦琴的钳制,没想到秦琴捉弄它咬了一下它的耳朵尖。

小狐狸吃痛一挣扎无意抓伤了秦琴的手背。

“啊,你这孽畜!竟然敢咬我!”秦琴这些天的委屈恼怒都在这一刻爆发,她尖叫着把小狐狸扔出自己寝宫门口!“孽畜!”秦琴恼怒的踢了小狐狸一脚,小狐狸发出凄厉哀叫。

秦琴一气之下就把小狐狸扔出殿外,天寒地冻,小狐狸瑟瑟缩缩的蜷缩在廊下——

林清欢走了过来抱起小狐狸去了宫外不远处的秋千架荡秋千。

“你和我都是不合时宜的,被抛弃的东西。”

林清欢温柔的抚摸着小狐狸。

林清欢听到秦琴口口声声叫孽畜的时候就心如刀割,她本应该是得道的狐仙,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小家伙蹭了蹭林清欢。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时值冬至,燕云祁给了她一个盛大的惊喜。

冬至千秋佳节——

此次宴会在玉泉宫举办,这玉泉宫原本是安思喆的一个行宫,后来为了讨沈娴冰欢心,他巧妙的结合纣王的酒池肉林,以及传说中的极乐之宴。

然而,还没等他带沈娴冰体会这样震撼的宴会是何等壮丽,就已经国破家亡。酒池也是燕云祁后来命人完善的,他还贴心的再酒池外头用青石打造一个小水渠,酒泉和水渠相合俯瞰就是一个巨大的‘回’——

燕云祁特意命能工巧匠在玉泉宫拟建曲折蜿蜒的小石潭,再别出心裁新来温泉水,注入其中,即使是冬至饮酒也是暖的。

蜿蜒的酒池,暖玉打造,浑然一体晶莹剔透。此次宴会燕云祁注入千斤西域葡萄酒,艳烈的紫色奔腾而出,酒香四溢未饮皆三分。

大殿灯火通明,烛台上罩香炉蒸腾一种暖暖的香气。大殿上悬挂的是张僧繇亲笔所画的二十八宿神形图。

殿内四周摆放着雍容华贵的牡丹,御坐扶手之上镶嵌的是夜明珠。

不仅如此,燕云祁还特意吩咐中府给安若定制了全新的凤袍。花样是凤舞九天,凤凰身旁是流云缭绕。

当天安若便着蜀锦凤袍,星光蔓枝绛紫色边缘处绣萱花。梳簪花高髻头戴百鸟朝凤冠。她整个人仿佛披瑞彩千条,霞光万道……

华美的令人窒息,再配上她倾倒众生的美貌。帝后携手而来转屏风入座。此次宴会曲水流觞,群贤毕至。

这场宴会声势浩大,文武百官后宫嫔妃都来恭祝,颇有当年安思喆对待沈娴冰那个样子,纸醉金迷。

尊位上坐着陛下皇后,比皇后座位稍微靠后一些的座位就是惠妃的,只是她的位置空空如也,安若瞟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再次之就是强颜欢笑的淑妃秦琴。她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梳了一个普通的双环髻,简单的戴着两只玉簪。

台下文东武西是群臣的座位,此次他们也是携带家眷同席。有那么一种举国欢庆的味道。

乐起是与宴会同名的《曲水流觞》伶人歌姬款款而来,高台之上有一歌姬歌喉动听,梁上垂下丝绸,她仿佛踏月而来……笙箫齐奏令人陶醉。

当伶人落在高台上,舞姬迎合着起舞,此事门外焰火升空……无比绚烂。宫女儿们穿梭席间,在每一桌上摆上蜜饯果子、鲜鮓、一些开胃前菜。

歌舞结束,伶人歌姬退下。

趁此机会小宫女儿端着朱漆托盘,单笼金乳酥、水晶龙凤糕整要去上菜,突然看到屏风外影影绰绰的一个影子,高高大大的,好像一个怪兽。

“啊——”小宫女惊声尖叫,托盘都砸了。

她惊恐的指向那边。

众位大臣也倒吸一口冷气,离后妃席位最近的就是驸马南宫皓和惜月公主。

“那,那是什么?有,有怪物!”惜月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浑身颤抖。

突然一声狮吼,浑厚嘹亮,令人闻风丧胆。

“狮,狮子?”

“禁宫怎么,怎么会有狮子?”

尊位上的燕云祁沉怒:“何人装神弄鬼!”

“给陛下请安,今日是皇后娘娘芳诞,臣妾理应祝贺,只是臣妾囊中羞涩,只能弄些小把戏,讨娘娘开心了。”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南宫刕骑在狮子身上,如闲庭信步,她沉着道:“起。”

狮子驮着她稳稳的落在舞台上。

“这,这怎么回事?”京兆尹杜大人瞠目结舌。

“惠妃娘娘,您如此作为就不怕……”大理寺卿站起身来指着南宫刕,语不成句。

“大人似乎对小家伙很感兴趣啊,要不大人过来摸摸它?很温顺的。”南宫刕坏笑的对大理寺卿一条眉。狮子配合的发出一声吼叫。

大理寺卿吞了口口水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诸位大臣诰命夫人小姐,窃窃私语一时人心惶惶。

“这惠妃不是说是在狩猎场出事了吗?”

“出事了还能好端端的回来?”

“这是逼宫来的吧。”

“这,秦家被烧肯定跟他们家脱不开关系。”

“惠妃不会是妖怪变得吧。”

“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是啊是啊,万一这狮子兽性大发,我们可如何是好?”

“陛下,娘娘,这节目可还中看?”南宫刕此言一出,董统领就带着人全副武装涌了进来,迅速把守住了出入口。

“惠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董统领也是四脖子汗流。

安若环视四周,抬手制止了董统领的询问转向南宫刕时波澜不惊:“董统领不必惊慌,惠妃向来不拘一格,今天想要表演什么呢?”

“狮子滚绣球。”

“来人,去准备!”安若只是微微一下。

下人扔过来绣球,狮子驮着南宫刕纵身一跃稳稳的用嘴叼住了。

南宫刕赞赏的给它顺顺毛:“还挺听话。乖,晚上给你好吃的。”

“惠妃……惠……惠妃姐姐真是好本事。”秦琴吓得都魂不附体了。

惜月更是没有形象的缩在椅子上。南宫皓侧目去看她,谁知道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被吓得尿了裤子,看着她裙子濡湿一片南宫皓眼光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不过须臾之间他就换上了那副体弱多病又懦弱的样子断断续续的开口:“娘娘……娘娘这是做什么?此举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虽然如此说,可是他和南宫刕四目相对对峙着,南宫刕从他那双眼里看到了狼的野心,蛇的蛰伏。

扮猪吃虎!

南宫刕判断到。

随即两个人似乎用意念交流一般,旁人看不出门道,只当南宫刕咄咄逼人。

“这惠妃是个疯子不成?”

“怎么对着自家兄长露出要吃人的表情?”

南宫刕和南宫皓目光胶着,安若下意识的单手托腮:这两个人身上一定有猫腻。

燕云祁手指玩味的在座椅的扶手上随意的敲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音。

南宫刕这才清醒过来的样子。高下立判,刚刚她盯着南宫皓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高下立判。

南宫皓居然对她用了幻术,若非她听力过人,燕云祁似乎有意无意在帮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刕说什么,那狮子似乎对南宫皓极为感兴趣,凶光毕露就冲了上去一爪子打碎了他面前的小桌!

南宫刕骑在它背上,先一步察觉一拽狮子项圈上的锁链,就像勒马那样,狮子的前腿腾空了……

然后它发了疯的想把南宫刕甩下来,南宫刕在它宽厚的背上一个前滚翻,燕子抄水一样滑到狮子咽喉处用她自己的手臂死死勒住了狮子,暂时控制住它。

南宫刕汗如雨下心如擂鼓,她也只是肉体凡胎的人,如此境地实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她的力量如何和这样的野兽相提并论,而这狮子摆明了是冲着南宫皓而来,有人借刀杀人?

宴席上的人已经顾不上什么尊卑体面,一窝蜂的就想逃命,位分低的离门近的算他们命大,跑出去几个是几个!

宫女太监乱成一团,你踩到了我,我绊倒了你,两个撞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慌不择路撞到了没来得及撤走的琴凳,这边又有人踩了身边人的裙摆。

禁军立马用盾牌遮挡住陛下皇后,其余人四散而逃。

夕颜一直护在安若身边,燕云祁也是不动如山,看着南宫刕似乎在看一场闹剧。

南宫刕和狮子较劲都已经让她有苦难言,她调动了全身的内力和野兽本身的蛮力狂性胶着——

她咬了咬牙心惊肉跳的想着“估计这就交代在这了。”

南宫刕不知道为什么,狮子根本就不受控制了,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不要命的畜生。

宫女儿太监大臣们已经顾不得尊卑体统,或许是因为骚动太大失控的狮子已经没有目标,见人就扑——

“放箭!”南宫刕毕竟做过禁军统领,她当机立断的说。“连我一起杀!”南宫刕壮士断腕一样的说。

董统领立即召集禁军将南宫刕和狮子团团包围,准备放箭——

南宫刕一边要控制狮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又要躲避箭雨。

此刻她逆运南宫家的独门武功——万毒俱全,瞬间调动浑身上下所有的阳气她的掌心变得像火一样炽热一瞬间承载她所有的内力力劈华山的这一掌正中狮子的天灵盖!她右手手臂的骨头仿佛裂开,她手一软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好像通过自己,自己就像一条导火索!

狮子轰然倒地,七窍流血。

南宫刕惊诧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光锐利的看向四周!

一瞬间,这屋里静的可怕。南宫刕捂着流血汩汩的肩头,缓缓的蹲下身。笑话!她也是人啊害怕是人之常情,不过后怕中还带有一份劫后余生险象迭生的刺激。

随即她想着,有人借她的手除了这个祸害。这南宫皓果然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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