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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后会有期

七色堇之断肠海棠

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

  恍惚犹置琵琶亭,素手弹断琵琶语。

  燕云裕梦回琵琶亭,他梦到了带着楚梨悦四处游玩,看到一副对联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偶然提及此事他非要附庸风雅续写了后两句恍惚犹置琵琶亭,素手弹断琵琶语。雪花突然落在他的脸上,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有些遗憾。他梦到了楚梨悦,被他忽视的楚梨悦。猛的他审视自己的过去,还真是一团糟,想到了被他自己苛待的安宁,如今吃了这么多苦,他开始懂得珍惜了。

  “好小子,让你练功你躲这睡觉!”伴随着洛川声如洪钟的训斥而来的还有一记七星鞭,水牛皮的鞭子抽在身上又疼又痒,燕云裕连忙讨饶:“我知错了,师父别打了。”

  “哼,哪个是你师父!”

  燕云裕和洛川朝夕相处,洛川又传授他武艺在他心里自然就是师父,而且时间久了他算是把老爷子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外冷内热,偶尔他也会插科打诨几句。

  “就你这稀松平常的武功,又偷懒耍滑还自请为先锋,明摆着送死!”

  “我冤枉啊,我真没想睡觉。”

  洛川看着一脸憋屈只敢小声嘀咕的燕云裕,良久叹息:“罢了,急于求成过犹不及。拳法兵刃都要从小练,手眼身法步,你看看,被你练的各自为政!本事不济,顶嘴到快!”

  燕云裕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

  “罢了罢了,还是扬长避短罢。”

  “前几日骑射,老夫看你还有点天赋,勤能补拙,去练吧。”

  燕云裕连连称是,跟在洛川身后去了打靶场。

  “端弓要稳!”洛川用马鞭抬了抬燕云裕的胳膊肘。

  “注意下盘,腿不要抖!”

  这天气飘着细细的雪花,可是这样操练燕云裕都开始冒汗了。他刚要开口想说休息一会儿,就见洛川捡了几块砖用布条栓好了挂在自己手臂上——

  “端住了,落下一寸,再加两块砖!”

  “……”他只能咬着牙硬挺着。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别说他还真是对射箭这方面有天赋,射箭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这箭矢似乎从他心窝里长出来的,他指哪打哪,不说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把好手。几个月后,他旧事重提,希望洛川准许他做先锋,一展身手。

  “将军,属下自请为先锋,带着轻羽营的弟兄们防守城门。”

  轻羽营以弓箭著名,那箭矢尾部的羽毛不仅颜色与众不同更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燕云裕难得在洛川眼中看到一丝欣慰,这种神情鼓舞了他的士气,从前他从未得到过重视,也从未有人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久而久之他也自暴自弃,心甘情愿做一个纨绔子弟。冷静、勇气、坚持,是迈入人生考验的三关,可这背后更需要有人支持和信任。

  洛川看到燕云裕手上的冻疮,看到这孩子日益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微放了心。

  “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

  燕云裕没再多说,只是步伐坚定,他抬头看了看天气,双目微眯,想到自己荒唐的从前一笑置之。“等我。”也不知他在向谁发出邀请。

  北蛮敌军死守城外,切断了我方与朝廷的联络,派出去的信鸽都是有去无回。

  “看来他们打算把我们拖死在城中。城里的粮食只够维持十天了,缺医少药又无法请求增援,我们只能背水一战了。”

  “头儿,您说怎么办?”

  “偷袭。”

  “这要不要请示一下将军?”

  “战机瞬息万变,回去请示怕是来不及。”燕云裕想到当初他喜欢洛凝,而洛凝喜欢奇门遁甲,观测天象,他为了投其所好也在这方面下过些功夫,只是后来就荒废了。他看了看天象。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几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几个跟我来!”燕云裕带了几个人,搭云梯跃上城墙,他背的弓箭占满了桐油,吩咐人点起火把,突然几支带着火光的箭射中了城外正在操控投石器的士兵,燕云裕吩咐一声“泼桐油!”

  那投石器上沾了油,燕云裕的人立马扔下去火折子,火苗轰的一下蹿起老高。一墙之隔,燕云裕的兵把一些能点燃的碎布,稻草、压结实了,也用投石器投出去,再有弓箭手用箭把火折子射出去,城外兵丁用横木撞城门。

  “头儿,你这什么馊主意啊,如果他们攻进来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燕云裕也在心里捏把汗,他看了天象今日定会有北风,不会错的。只是他忘记了估算时辰——更何况他们这里地势平坦,轻易不敢用火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燕云裕这才明白这两句话多么有道理。

   

  突然,他发丝微动,他手舞足蹈“起,起风了!”

  北风席卷而来,卷集着枯枝败叶所过之境火龙盘旋,蛮夷只能落荒而逃。

  京都洛阳。

   

  与边关的惊心动魄相比这里一片歌舞升平祥和喜乐。京城里适逢过年,灯火阑珊美不胜收,年轻人放花灯,坐花船,猜灯谜,燕云祁带着安若出来游玩。

  “若儿,你看那面具精巧可爱,我们去瞧瞧好不好?”

  安若乖巧的点头,燕云祁快步走过去,安若却幽幽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绝世妙人,凤目微挑,眼角眉梢多妩媚,静若清池,动若涟漪,羡煞芙蕖之多情,眼波好流转。她轻轻走过,是清风微漾过悲伤,引人生怜。绯色袄裙金线绣水仙,缎面绣鹧鸪暖玉做鞋底,走起路来顾盼生姿,步步生莲。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驻足观望。

  “若儿在说什么?”燕云祁与她十指交握,幸而街道喧闹他不曾听到她的怀念。

  “若儿再说,良辰美景。”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短短四个字便是最撩人的情话。有时候安若都怀疑她自己体内是否还住着另一个灵魂,明明她觉得物是人非,满心苍凉,可是她还要笑靥如花,以色侍人。她闭上眼靠在燕云祁身旁,就算她演技再好也做不到与他心意相通,在他身边更多的是压抑和空洞。看着热闹的人间烟火,安若的心思却不在这,她有些惦念诗如瑾是否安好。这世间更多的是造化弄人。

  太子府。

  苏茉仍旧在禁足。外面的欢天喜地到了这里泾渭分明仿佛这是一座被遗忘的孤坟。她昨夜刚刚生下孩子,在鬼门关挣扎走了一圈,看尽了人间百态。此刻她躺在床榻上,屋子里的血腥气还尽数未散去,她双眼无神的盯着房顶的图案眼睛一眨不眨只是默默的淌眼泪,像是将死的鱼。

  “我的孩子……”许久,她发出一丝悲鸣,口中呵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霜,心寒犹胜天寒。她怎么也忘不了,她胎位不正孩子又比较大,产婆急得团团转,她是如何痛苦尖叫拼命生下这个孩子的。她本以为太子对她至少还有一分怜悯,对这个孩子起码还有一丝期待。

  记得当时她问下人,殿下何在。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当她生下孩子那一刻就见仆妇把孩子抱走了。她无力阻拦,眼前一黑便是深渊。

  醒来之后,她发现床边有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已经凉透了,身边坐着的是中府一个冷冰冰的丫鬟。

  “苏娘娘,您是戴罪之身,太子爷心地宽宏,夫人又大度不跟您计较,许您延医问药你就该心怀感激了,这人啊要认命,要知足不是?”

  “我的孩子……我还没抱过他,我还没好好看他一眼……”苏茉呜咽道。

  “孩子能养在安夫人那里也是造化,夫人最得殿下宠爱,总比跟着您坐冷板凳好吧。”

  太子妃那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不过她素来如此,倒也不觉得失落。洛凝泰然处之,倒是她的陪嫁丫头替她鸣不平。

  “太子妃,殿下……殿下他又带着安夫人出门了……”

  她想着今天傍晚,太子殿下陪太子妃匆匆吃了晚饭就带着安若出去放烟花,这除夕守岁他干脆带着安若连人都不见了!檀香替自家主子憋屈:“明明您才是太子妃,初一十五太子是一定要陪您的,祖宗规制就是如此,可是太子殿下……”

  “意料之中的事,你又何必如此动怒?”洛凝有些不解的看着打抱不平的檀香。

  “奴婢替您委屈啊……”

  “殿下的心从来不在这,强求又有何用?祖宗规制又抵不过心中偏爱。”洛凝倒是不在意,换个角度想想太子何错之有,他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可是,就算这样,太子殿下居然把皇长孙放在安夫人那里抚养,这不明摆着抬举她么!”

  “你既然知道殿下抬举她,又何必跟她针锋相对自讨苦吃?”

  “可,您是太子妃啊!”

  “虚名而已,不值挂心。”

  “也不知道那安夫人使得什么狐媚妖法,勾的太子魂不守舍,巴巴的守在她身边。”檀香越说越委屈:“起码,起码没有安夫人之前,往年还会带您回门拜访老太爷。”

  “如今,父亲远在边关,如何探望,更何况本宫自己也不喜那情情爱爱卿卿我我,太子厌烦,也是难免的。即便不是安夫人,也会有其他人。”

  “可是,那安夫人手段那么狠毒,仿佛要致您于死地一般。”

  洛凝合上佛经:“他们不在也好,随本宫去看看小皇孙吧。”

  “说起这个檀香就更来气了,苏良娣诞下小皇孙,太子殿下接过孩子直接越过了您就把孩子给了安夫人……”檀香心疼洛凝那么被人忽视,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可是太子似乎看不到她一样,对她不闻不问。在檀香心里,洛凝就是人间仙子,论出身样貌才情哪里不甩安若那个亡国公主几条街,偏偏太子就对她情有独钟。

  “大过年的,莫要哭哭啼啼的。”洛凝不甚在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檀香,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还是这样小性子。走吧,我们去看看小皇孙。”

  安若的卧房里,六个丫鬟守着小皇孙,小雪见也在其中。

  “夫人也真是的,出门居然带着夕颜那个丧门星都不带我。”

  春杏劝她:“夫人这不是怕夕颜粗手笨脚照顾不好小皇孙嘛。”

  “是啊,是啊,咱们在家守着小皇孙一起等殿下和夫人回来,说是还有大红包呢。”几个丫鬟七嘴八舌道。

  小雪心里不平衡:“哼,谁跟你们一样。”

   

  太子妃到——

  小雪春杏等人面面相觑“太子妃不会这个节骨眼来找麻烦吧?”小雪担忧的说。

  “那,那怎么办?”

  檀香替洛凝撩开帘子,洛凝缓缓的走进屋里,檀香口吻凌厉:“大胆婢子,见到太子妃还不行礼!”

  洛凝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小雪等人跪下回话。

  “小皇孙何在。”

  “太子妃,您不是来抢孩子的吧?”小雪心直口快。

  “放肆!”檀香训斥。

  春杏几个丫鬟引着太子妃去看了看孩子,洛凝关心的问了问孩子的日常,又嘱咐了乳母下人一番,不远不近的看了看孩子便起身回了湖心小筑。

  “娘娘,您不是想看孩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孩子在她那里养的倒也尽心,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奴婢总觉得不得不防,安夫人那么狠毒的性子,万一对小皇孙不利——”

  “稚子何辜,她……该当不会如此吧?”

  “小时候王爷教过《郑伯克段于鄢》姜氏宠爱幼子苛待长子,亲子尚且如此,万一那安夫人学武曌构陷王皇后,利用小皇孙……构陷您,不成了您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防患于未然也好。”洛凝听檀香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洛阳万悦楼。

  由于陛下得了小皇孙,这算是头等大喜事,不说普天同庆,也是歌舞升平。这万悦楼借着这个由头大庆三天,万悦楼为此专门买了一艘画舫,波斯舞娘翩翩起舞,身段玲珑,穿着薄纱美好的肌肤若隐若现,幕后的太子借此又赚的盆满钵满。由于这是在画舫跳舞,来往的行人都驻足观望,不少人用手帕包了金银珠宝,往船上扔,一掷千金互相攀比起来。

  这万悦楼可真是了不得,随便一个舞娘都会跳霓裳羽衣舞。她们腰肢如柳,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最后舞蹈结束了,波斯舞娘簇拥着林清欢来到台前。

  云想衣裳花想容,应是不够。

  美人之骨,带着沉静,媚而不妖,忽而一笑眉眼弯弯,眼尾一颗红痣,落在看客眼中即是心上朱砂,三魂七魄登时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木木然的沉沦,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一切换片刻温存。美人墨发如漆光可鉴人,娇俏的灵蛇髻,月白色齐腰留仙裙,上绣着狡黠的小狐狸,顽皮灵动。人群中的秦彬啧啧称赞:“真美啊……林姑娘,不才愿出全部家产为姑娘赎身——”

  林清欢莞尔一笑,以手掩面透着一丝俏皮。“让公子如此破费,那欢儿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裴琳本是出来散心,没想到遇到秦彬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她随即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尉家的公子,难怪这般的豪言壮语。”

  秦彬没想到大庭广众给人认出来了,还被人臊了一顿,他定睛一看也是冷嘲热讽:“呦,难怪这般居高临下的教训人,原来是裴家二小姐,论家教森严不才真是不敢比拟,癞蛤蟆找青蛙人丑你玩的花,仗着出身高得陇望蜀,在皇子中挑挑拣拣,结果还不是被人嫌弃,送上门都要吃闭门羹!”

  “你!你不学无术!”

  “你不知廉耻!”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异想天开!”

  万悦楼内别有洞天,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私牢。那屋里关着一个五花大绑遍体鳞伤的女人,那女人气息微弱,打手才停下。

  这么隐蔽的房间,还有两个汉子看着她,看来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安阳如是想。没错,这女人就是夜袭金陵郡王府被南乔秘密处置的安阳。

  一个男人打累了,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抱怨道:“这算什么差事啊?”

   

  “这京都贵人的意思还真难琢磨,不让她死,也不让她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命令。”

   

  “可不是。”

   

  “幸亏这娘们是遇到了咱们哥俩,只是打她一顿鞭子,这要是碰上了南宫世家调教的人,那指甲都能给她剥了。”

  “岂止,头发都能给她拔了。”

  “还有这事儿?”

  “那可不,我有个兄弟在江湖上也算吃得开,遇到过从南宫世家出来的人,那手段真是,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把人的头发一绺一绺扥下来,然后再抹上一种腐皮膏,一点点把伤口沤烂……不行我说不下去了,太恶心了……”

  安阳听着不住地发抖。

  “大过年的,甭说这些了。真是晦气摊上这种差事,今天万悦楼花魁献舞本来还想凑个热闹呢,真是的,还要陪她在这耗。”

  “不如咱们也出去瞧瞧吧。这疯婆子面如土色,估计也熬不过今天了,何必跟她费神,能看到林大美人跳舞那真是死了也值。”

  “对对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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