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春（7）

另一边，双喜被李玉以“手脚不干净，趁着去养心殿送东西的时候不知摸走了什么”为借口给带走了。得知消息的晞月顾不得身子，亲自赶到了养心殿，却连皇上的面都不得见。自此，病势便越发沉重。原先不过是鬼神乱心，此时又多添了许多人事的惊惧，一来二去，便认真成了大症候。而皇帝，虽然屡屡派人慰问，太医也照旧看着，却再未去看过她一次。情疏迹远，便是如此。

二月的春光是枝丫上新绽的一点嫩绿的芽，一星一星地翠嫩着，仿佛无数初初萌发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滋长。

白薇叹息道：“没想到咸福宫也有门可罗雀的时候。”

鸿雪去看过两次后亦喟然叹息：“冷落罢了，贵妃的父亲高斌并无大错，又是皇上在朝堂上的可用之人。皇上不会因为他女儿的过失迁怒于他。所以对着外头，皇上不会给贵妃任何处罚，她依旧会是唯一的贵妃。”

不一会儿，内务府总管送来了储秀宫开春的衣裳，姜立打了个千儿道：“蜀中新贡了一批蜀锦，花样儿可新奇呢，奴才特意挑了一批最好的来给小主。”

鸿雪细瞧瞧，一水红，一鹅黄，俱是颜色鲜亮，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光鲜夺目。白薇奇道“往年都是四匹，怎么今年就只有两匹？”

姜立讪讪笑道：“皇后娘娘说蜀锦太过奢靡，各宫都减半了。”

送走了姜立，竹心回来回禀道：“皇后娘娘还告诉内务府，长春宫宫人的月例衣裳，一应减半。”

鸿雪怔了一怔，很快笑道：“皇后娘娘克己节俭是好，只是到底苦了到底下的宫人。”

竹心撇了撇嘴道：“大约皇后娘娘以为咱们做奴才都在宫里，也没个花钱的去处，月例少些也不妨。”

鸿雪看一眼窗台上新供着的迎春花，笑意盈然：“哦？可是有人不满？”

“有是有，可谁又敢说出来。”见并无外人，竹心道：“素心真是怪可怜的，她老子娘得了痨病，少不得用钱。光凭素心的月例银子，够买几支参请几次大夫的？本来月例都减半了，如今连季节衣裳都要减半。若要向皇后求恳恩典，一回两回也罢了，若是多了，皇后还当素心是变着花样儿使钱呢，她更不敢说了。”

白薇听得连连叹息：“皇后娘娘是一味慈心得了贤良名声，可苦了底下的人，说是伺候中宫的，穿的戴的竟比那些伺候贵人小主的都不如。”

鸿雪轻轻摇头，云鬟上的金粟宝钿红纹钗颤起细细的翠玉叶滴珠，沥沥有声。“有了莲心的前车之鉴，皇后还是没吸取教训。”

素心急需用钱，结果皇后为了一个贤良的名声，减去了长春宫的月例。她一个皇后倒是不会吃什么苦，却难为了底下人。再有一旁虎视眈眈的金玉妍不时施以小恩小惠，素心可不就是觉得金玉妍急她之所急，是个顶顶好的人，心甘情愿的为金玉妍办事，在皇后头上扣了一口又一口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