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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还是重逢

碎珠

  喜烛燃烧到接近一半的时候,听到门外下人恭敬地唤了一声“月少爷”,随着轻飘飘的脚步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来,复又轻轻关上。

  皇甫眏的手指摩挲在左手手腕上一根暗红色细绳上,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下来。空气中有缕淡淡的白檀香,这会儿萦绕在鼻端,说不出的好闻。

  室内静默良久,一个霜雪般冷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婚事你就当个笑话,明日我着人给你换个厢房。”

  盖头下皇甫眏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想:这人倒是痛快。

  脚步声又响起,依稀是要朝外行去。

  皇甫眏笑道:“不用去别处,这小榻两人叠着睡还是够的。”

  正要拐过屏风的步子一顿。

  “我说,你不先揭开盖头看看你的妾是什么模样么?说不定喜欢了,就想一起歇在这榻上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世间罕见没脸没皮的人惊吓住了,月少爷很久都没有回应。

  须臾,脚步声折回,落在右侧方,衣摆拂动,像是在案前坐下了。

  “不必。”

  皇甫眏觉得有必要极了,这人内息不稳,明显有暗疾,还是个清冷的性子,什么也不愿多说。这婚事估计是泉主私自定下的,他事先并不知情,如今也不甚在意。对娶回来的妾是个什么样子就更无所谓了。

  可皇甫眏是个什么性子?在九幽室一个人待了这么些年,看自己的手指都看腻味了,早就无聊至极点,现在出来不闹个鸡飞狗跳,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个无聊至极的人立马开始作妖:“泉主说了,我是来换回九姑姑的,若是成不了你的妾,明日就要我的命。月少爷,你就行行好,揭了我盖头,让我有个名义上的保命符吧!我保证,换了九姑姑,我要死也死到外边去,绝不玷污了你家的地!”

  他竖起耳朵,听到一声轻叹,随即月少爷一撩下袍,站起身来,几步走过来。那好闻的白檀香味近在咫尺。

  很快的,皇甫眏的盖头被缓缓揭开,随着盖头滑落在地,那人点漆的眸子刚好和自己的对上。

  刹那之间,仿佛脑海中有什么记忆破碎,铺天盖地地袭来,可那碎片太碎了,一时之间无法拼凑起来,只是扎得人头痛欲裂,耳内轰然作响,连带着眼睛都像是扎出血来!

  他用手捂住扎得痛极的眼睛,仰起头想要深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喘息,这只手便被人狠狠箍住,那力道一点也不像久病之人发出来的。

  他听到那人沉下声,道:“是你!”

  什么是我?!

  皇甫眏使劲想要挣脱那人的手,却发现根本挣不开,折腾了半天,他只得放弃地顺着力把手放下来,落到身侧榻上,费力地睁眼看向这突然发疯的人。

  这人穿着一身和自己一样喜庆的喜服,半身映在明明灭灭的烛火里,红得几近黑色,另半身落在窗边投进来的月影中,又暗淡无光。

  他俊逸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神色复杂地盯在自己脸上,再次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谁呀,大哥。

  皇甫眏使劲摇摇头,发现刚才脑里那些碎片都倏然没了,深入骨髓的痛感也随之消失。他终于吸足了气,胸腔内那股湿闷感褪去不少,于是,他悠然地把目光投向自己被大力箍得发红的手腕:“月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你爹让人千里迢迢把我接到这里来,不就是给你做妾么?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难不成你们静鸢泉还有第二个病入膏肓的嫡少爷么?”

  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到男人脸上,“还是说,月大少爷看着我好看,又想收回刚才说的话……”

  月少爷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知怎么的,皇甫眏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月少爷撤回手力,后退两步,不咸不淡地道:“这木榻经不住折腾,天亮了我着人换个大床,再置个衣柜。”

  皇甫眏:……

  折腾你个姥姥!本以为是个冷的,却不料是个自来熟的,皇甫眏快气笑了。

  “月少爷怎么称呼?”

  自来熟:“流离月。”

  呵呵,很好,咱们走着瞧!

  外面天光大亮,烛台上满是烛蜡,顺着圆台流成几条泪。

  将就着木榻睡了几个时辰,皇甫眏枕在后脑勺的手有些僵,后颈也痛,无处安放的长腿有些麻木,他侧脸就能看到案几边闭目养神的流离月。

  这人保持这个姿势这么久了,竟纹丝不动。不得不说,这个静鸳泉的嫡公子长得真是不错,脸廓干净利落,剑眉入鬓,点漆的眸锋芒内敛,闭上眼的时候岁月静好,睁开……想起两人双目对视的时候他眼中一刹那迸发出来的不可置信,他心下有些怀疑,那神情不似作假,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流离月突然睁开眼:“醒了?”

  皇甫眏把眼神收回来,吧嗒着嘴说:“我饿了。”

  昨日从出发到现在滴米未进滴水未沾,他不仅饿,还馋得慌。有酒没?

  正在这时,室外有人道:“月少爷,早饭已备好,可要用膳?”

  “嗯。”

  随后,一个侍从拎着食盒,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进到屋里,身后跟着两人捧着装衣服的漆盘。

  那拎着食盒的侍从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拿出两碗白粥,两双竹筷,一碟花生米,一碟萝卜丁,还有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另两人捧着衣服托盘立在榻边。

  流离月很快换了衣物,一身月牙白的轻袍显得他更清瘦了些。

  皇甫眏下了榻,伸个懒腰,转转脖颈,目光投向漆盘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他向来贪凉,平日就穿一件单薄的衣服,冬天的时候也不过加件外袍就应付过去了。

  他一袭红衣过来,什么也没带,身上配饰也无,昨夜在红衣外头套了件花纹繁复,精致瑰丽的喜服,浑身倒不自在,他刚要解了喜服腰带,就听到流离月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侍从依言放下托盘,行礼退下。

  流离月目光在皇甫眏身上扫量了一圈,从托盘中拿出一件白色中衣,一件质地和他白袍相似的黑袍。然后迈步朝皇甫眏走过来。

  皇甫眏看这架势有点心惊肉跳。心里暗道:你这是要闹哪样?伺候我更衣?!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牙都酸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喜服和中衣,一把抢过流离月手中的衣物,以极快的速度换上。这一气呵成的架势,把流离月都看愣了。

  换了衣服的皇甫眏牙不酸了,扬眉看他。

  流离月垂目:“你果然更适合黑色。”

  皇甫眏:……

  你管我穿什么颜色!

  皇甫眏发泄般拿了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放,两口吃下一个,又伸出手准备拿第二个——

  “不急,慢慢吃,喜欢的话,我再让人拿些过来。”

  皇甫眏盯着他瘦长白皙的手指,对,这货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

  他回之一个白眼:“你能让我自便么。”

  流离月道:“不能。”

  这货的脸皮什么做的?铜墙铁壁么。

  皇甫眏觉得自己顺遂的人生终于遇到了一个孽障,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孽障至少得霍霍自己一两百年,他觉得头很痛。

  皇甫眏扶额闭眼,怕再多看上几眼,就会忍不住出手打晕他。

  流离月并不介意,筷子四平八稳地支在他面前,淡淡道:“晚宴还要等些时辰,先垫垫肚子,休息片刻,我们再去拜见父亲。”

  谁想去谁去!

  “你九姑姑也在场。”

  皇甫眏:……

  头不痛了,他张嘴叼住包子两口下肚,又风卷残云袭击了桌上的饭菜,待肚子填满,他擦擦嘴,道:“饱了。”

  静鸳泉不愧是世外大家,一座座宏伟的宅院清一色坐北朝南,依山而建,青石小径四通八达,一路有蜿蜒不断的鱼池,流水淙淙,居然是引山泉直下形成的活水,锦鲤蹦跶的挺欢。

  主厅外的家仆已经远远迎了上来,朝流离月两人恭敬地拱手行礼:“月少爷,眏姨娘。”

  皇甫眏嘴角抽了抽。

  流离月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刚要抬脚进去,又停了脚步,道:“以后称呼眏公子便是。”

  皇甫眏顿时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地跟着流离月进了客厅。

  这人识趣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

  厅内满满都是人,看样子都是早已到位,只等他们了。

  流离月一进厅,所有人都站起身,朝他拱手行礼:“月少爷好。”

  厅中上首一人道:“月儿怎的这么早就来了?莫不是没休息好?”

  最后一个来的叫来得早?

  皇甫眏听得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流离月不动声色扶了一把,道:“没什么,一夜没睡,白日又折腾了许久,这会儿精神还不错。”

  一夜没睡……折腾?精神不错?

  皇甫眏暗自腹诽:这家人果然都是奇葩。说的话都不太正常。

  四周的视线突然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惊讶者有之,惊艳者有之,窃笑者有之。就在他觉得快要被看个窟窿出来的时候,上位之人大声笑道:“那就行,那就行,赶快坐下吧!”

  流离月突然拉了他的手,走到上位下方落座。站着的众人也随之坐下。

  皇甫眏僵着身子盯着握着自己的这只手,也快盯出个窟窿了。

  这自来熟越来越没分寸了。

  静鸳泉泉主道:“眏公子果然人中龙凤,传言不虚,和月儿堪比日月,天作之合啊~”

  皇甫眏抽出手,侧身抬眼往上位看去,那泉主慈眉善目,一脸笑意,像是捡了宝贝似的,目光中满是赞许。

  “父亲选的人,自然是好的。”

  呵呵,你们一家子自说自话,自卖自夸也是挺好的。

  “上茶。”

  两人站起身自家仆托盘上拿了茶,朝泉主敬了茶。

  “好好好,看你们琴瑟和鸣,我就放心了!”

  泉主高兴地喝了茶,又朝皇甫眏道:“眏儿是自家人了,父亲也就不说客套话,来日方长,以后,你多体谅月儿,他身子骨差,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吩咐下人,无需顾忌,该怎么治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材,父亲自会着人寻来。”

  皇甫眏略有些吃惊,听这言下之意,他是来治病的?

  泉主把目光转向另一侧,接着道:“小九,你也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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