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跟随

　　我很早就爬起来了，穿好衣服，转头看到林深还在睡梦中，整个身子陷进去的样子，我看了好久，鼻子却有一些酸，我到底是对他......

　　我没有想下去，径自下了楼，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把早餐摆在了桌上，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墙上的时钟，等他一起下来吃早餐，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你的作息不错。"

　　我听到楼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忽的抬起头来，他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朝我走来，我懵懵地笑笑。

　　他看了一眼桌子，问我怎么不吃。

　　"我刚收拾好，歇会，既然你来了，一起吃吧，"​我挠挠后脑勺，抓起一片面包欲送嘴中，"吃完正好和他们汇合。"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我，我立刻转移视线，没敢去看他，气氛突然变得好尴尬，安静得能听到我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我为了缓解尴尬，倏地站起来，端着盘子正往厨房走去:"我去.....去放盘子....."

　　"等下！"

　　还没走远，就听到他把我叫住，我不明事理地转过去，他离我距离很近、很近，并且慢慢地靠向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过去。

　　我被退到了墙根，​圆睁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他俊俏的脸庞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清晰得我能看清他每一个毛孔，我慌乱地吞了吞口水。

　　他要做什么？

　　他的脸慢慢歪向我的左耳，手指轻轻地触碰到我的发梢，在我耳畔低语:"没事，你的头发上有黄油....."

　　松了一口气的我一下失去了知觉，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我的耳边模糊也清澈，听到的仿佛被包裹着好几层杂音，我好像听到了开门.....争吵.....还有.....

　　终于，我有了神智，晕乎乎地听到某人惊讶地叫声——"你们在做什么！"

　　什么在做什么？

　　我睁开眼才看到林深正蹲在我的身边，他的手就这么搭在我的胸口，歪着脑袋看向她，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赶上薛萤萤气到满脸通红立刻要火山爆发的模样，我忙站起来推开他，解释道:"你听我说，我....我.....也不知道.....额？那个......"

　　她拼命地扯开嘴角笑得特别僵硬:"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想着解释，但看她杀死人的眼神，心里组织好的语言突然空白​，傻傻且无辜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所措。

　　还好林深及时救场，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冲她邪魅地一笑:"他是我的助理、小跟班，麻烦你以后不要一惊一乍，我的心脏不好。"​说罢，就这么揽着我的脖子把我拖走了。

　　只留下她独自干瞪眼。

　　她是来接他的，不用想也知道，看她热络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说着话，我只能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在身后，说是公司那么多破事他都不管偏偏带着我们几个小屁孩出来旅游，说他不务正业，其实我挺想反驳的，但算了，女人一般都是这样，越是反驳她越来劲儿，干脆让她唠叨个够，就像此时林深那样。

　　我们在度假村的门前拍了几张合影，看着照片上一张张洋溢着的笑容，我们都欣慰地笑了。到达机场已是晚饭时间，有好几个同学家长等待在机场门口好久了，互相道别后我们分道扬镳，我准备打辆车回住的地方的，一出移门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咦？你回来了？"我走过去。

　　他抬起头见到是我，殷勤地冲我讪笑着:"为了准时接你啊，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的伙食状况，啧啧啧。"

　　不用想，就知道，除了泡面还是泡面......

　　"你该自己学着做菜了昂。"

　　"听...不...见....！"他掏了掏耳朵，冲我耳边故意喊着，紧接着，揽过我的肩膀，嬉笑着说，"有你在呗....."

　　"走走走！.....吃路边摊去，今天大爷我不做饭了，路边摊吃不吃，不吃拉倒。"我嫌弃地推开他的臂膀。

　　"吃吃吃吃！"他连连点头。

　　我带他来到的这家粥坊是远近闻名的，都上了美食节目榜首，生意更加火爆，我们各点了两份砂锅粥和几份小菜，我搅了搅粥，望着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不禁赞叹:"生意真是好，这一天天的也能赚好几千吧，要是我也开这么一家店就好了，自己做老板......"

　　我还没唠叨结束，某树仿佛没听我说话似的，径自指了指我的砂锅，眼睛里流露出渴求:"你怎么不爱吃牛肉了，要不我给你解决吧，这样都凉了不好吃了....."

　　我撇了撇嘴，二话不说地夹了两大块牛肉丢他的锅里。

　　他心满意足地吃着我点的牛肉，含糊不清地说:"就你最懂我了，知道我一天跑外卖累的够呛，哈哈哈，谢谢啦！"

　　"那你别怪我咯？"我冲他会心一笑，然后朝老板的位置打了个响指，喊着，"老板，再来两盘酱爆猪肘！"

　　"喂，我也要吃....."他急眼了。

　　"不行，我的都给你吃了，我总要点下饭菜吧。"我无奈地摊摊手掌。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在班级群里发了一句"加油"，底下陆陆续续地回了我加油的表情包，我不太懂表达，想说的话却有很多，但一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知道他们这个晚上是怎么度过，也许平时对待学习就很认真的班长朱嘉逸正埋头苦干，身边或许会有她的父母陪同鼓舞，也许那个调皮捣蛋的江慕陈还在哪个父母不知道的角落鬼混再突然想起高考之事，拔腿就往家里赶，看书看到睡着。也许，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陆韶齐正趴在了木桌上打瞌睡，身边是厚厚的一本正在打开着的书，虚弱的母亲推醒他，他正急着安抚母亲吃药。也许，常与薇放下了八卦杂志，头一回认真面对自己的人生，打开手机，qq滴滴叫着，父亲发了一条:"加油。"的字样，她微笑着没有回复，在父母的房间门口三人温暖对视。也许......他们都努力面对着自己的未来，不管结局是好是坏。

　　而我......

　　"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桌，我在外面，有事呼我。"林深指了指这块不到十平米的小屋，说道。

　　这里所谓我的办公室也只不过是林深的办公室旁边的一道暗门，因为地方狭窄，我嗅到浓浓的墨香。

　　我环顾一下，不屑地说:"就这点地方......"

　　他一面端详着自己的手指一面轻描淡写地说:"那你要不要坐我的办公室啊？我俩换一换？"

　　我欣喜地睁大双眼:"真的可以？"

　　紧接着，他立刻换上一副白眼，冷冷地回复我:"做梦，脚踏实地地工作，别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奖金视你情况而定。"

　　我泄下气​来。

　　正式进入到"振星"中，我这一天天的过得比学校充实，虽然也是助理的活，但面对的不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而是真的社会。振星旗下的振星广场就在我们的办公楼下，林深基本每天早上都要让我去某某楼层的咖啡屋带一杯摩卡，整个上午帮他像批阅试卷那样审读别的公司的社交文件，他审读完以后便丢到我怀里，一个上午下来我的怀里堆积如山，而他头也没抬过，偶尔喝一口摩卡。中午，我跟着他去顶楼食堂吃饭，因为他的地位，不但不用排队还会有专属午餐，菜系肯定比普通员工丰盛，但是他都拒绝了，他说，他要与员工一视同仁，每次说完这句话，身后一堆女粉丝的热烈尖叫。下午一点到两点是他的午睡时间，也是我稍稍自由的时间，我可以窝在自己的办公室玩会手机或者用笔记本看会电影，当然要用耳机，林深不允许有一丝丝声音闯入他的梦境，否则他的起床气我也是见识过的......

　　他把我摁在了墙角，脸色非常黑。

　　"你做什么？"这是我第一次碰到他的起床气时我反问他这种古怪的动作。

　　紧接着，他摁着我的手掌突然扼住我的喉！恶狠狠地说了三个字:"别惹我。"

　　从此我再不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发出任何声音。哎，我太难了，总觉得活在这魔头的阴影里，阿树在做什么呢？想到这，我一如既往地打开了手机空间，自从上次独自旅行回来就没发过动态，我正想着，他发我消息了。

　　"猜猜我在哪里？"

　　"......"​并且我发了一个问号脸表情。

　　"等你下班。"

　　我继续发了个问号脸。

　　"几点？"

　　"五点。"

　　接着，他不说话了。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秘兮兮地？熬到下班，我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桌子，最后一个离开了办公室，锁好门，往楼下走去，振星广场总共有两栋楼:A区和B区，振星所在的写字楼在B区，B区写字楼在八楼，八楼以下包括餐饮、服装、小吃和地铁站，A区一楼到七楼包括了***玩、儿童乐园、电影院和小动物乐园，八楼是一个空置的楼层，电梯上来直走就是一条连接两栋楼的玻璃天桥，所以振星的前厅和对面空置的面积一样大，只不过更加明亮奢华。

　　我一眼就望见某人窝在门口的环形沙发里打游戏，嘴里还小声碎碎不停，我凑过去瞅了几眼，不以为然地发话了:"哟，打得不错哦....."

　　"别吵吵，分我心。"

　　我不理他，坐在他对面沙发默默地等他结束，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那么闲，还来接我下班？

　　正想着，只听"yes！"一声兴奋的叫声，我就猜到他通关了，站起身走过去:"好了好了，你说吧，来接我下班的目的是什么？我才不信你那么闲功夫......."

　　"嘿嘿，我早辞职了。"他收好手机，站起来。

　　"辞职？"

　　"我想投靠你，"他搭在我的肩膀上，殷勤地说道，"舒服还是你舒服，办公室坐坐，而且工作环境那么优雅，不像我，风吹雨淋......啧啧，所以我今天下午来这里面试了，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就过了。"

　　"你面试什么岗位？"我不以为然地问。

　　"保洁，嘿嘿，正好这里缺男保洁，而且我力气有的是，风吹雨淋我都经历了，保洁的活儿肯定没问题。"

　　看他自信满满地锤了下自己的左胸口，我真替他担心:"保洁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真自大，算了，我下班了，回去说。"

　　我说阿树他男女老少通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振星做保洁的这段时间，非常主动积极而且非常能吃苦，什么活都抢着做，深受老员工的讨喜，也就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就掌握了这里上至六十岁阿妈下至二十岁实习生的一切情况甚至家庭，每天回来一路上他从没停下过嘴功，​我还真的挺佩服他这样的性格。

　　他来了也挺好，我中午可以有人一起吃饭了，跟着林深去食堂气氛太过紧张，一路上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我也只能礼貌而尴尬地付诸微笑。不过今天我绕了楼层一圈都没找到阿树的影子，发了消息过去跟他说一起去食堂，好久没回复，我往楼下走去，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他出没的身影，我欣喜地跑过去，原来是跟着保洁阿姨去杂物室，可能是看他人高马大的要他帮忙吧。

　　"你在这里呀？"我向他打了声招呼。

　　两人同时转过来看看我，他茫然地点点头:"嗯，帮阿姨取下东西。"说着，他扳开梯子，准备踩上去。

　　阿姨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来回扫着:"你俩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阿树踩了上去，一步一步往高处爬，冲我眨了眨眼，"从小一块到大的交情呢，谁都没法比，你说是吧......啊！"

　　紧接着，是我丧心病狂的笑声。

　　这间杂物间空间很小，天花板很矮，他一米九的个子稍不留神就撞到了额头，看他不停吃痛地揉着额头的样子我知道撞得不轻，但为什么我就是想笑:"谁让你没事只长个子的，哈哈哈哈哈！"

　　他横眉一竖，凶我:"你行你来！"

　　我憋住笑，大胆地上前:"我来就我来，你也真是的，那么小的房间也不注意着点。"

　　我把他赶下来，快速地爬上梯子，到了顶端，我的脑门距离天花板还有十几公分的样子，我冲他摇头摆尾炫耀着，我比他矮二十公分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我问阿姨:"是哪个要搬？"

　　她指了指最上面一大捆用塑料纸包裹的东西，我轻而易举就拿了下来递给她，顺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她说:"折叠拖把。"

　　我诧异地睁大眼:"拖把还能折叠？"

　　她点点头。

　　我正感叹着时代在进步，扶着梯子想下来，却不料左脚踩中了右脚的一根鞋带就这样被绊倒了——"啊！"我顺势摔了下去，我已经做好了屁股开花的准备，也有可能腰椎骨折的下场。

　　可是，我好像摔在了一个软软的垫子上，我稍稍松了口气，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气若游丝的叫唤——"救......救命......."

　　我看到保洁阿姨一脸懵的表情再往后看过去，急忙跳了起来，什么垫子啊！我明明一屁股坐在阿树的身上，看他的表情非常痛苦，伸着手臂指向我，我立刻把他拉了起来。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腰背埋怨我:"本来，我，是想去扶你一把的......谁想到你长肥了！差点要了我这条老命！"

　　我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你俩没事就好。"阿姨在一边安慰着，"快去食堂吃饭吧。"

　　"嗯。"我点点头。

　　拽着阿树的手臂刚和阿姨挥着手道别，见她瞅着我们的神情些许怪异，像是憧憬又像是.......

　　她呆呆地朝我们挥了挥手:"嗯，去吧，好好处哈。"

　　处？吃？我可能听错了？也许吧。不去想那些，肚子都饿扁了，我和阿树两人点了四人份的午餐，呱唧呱唧地吃了个精光，他歪倒在椅子上，深深地打了个饱嗝:"嗝——想不到这里的伙食不错......"

　　我点了点头。

　　"哟？你在这里啊，小跟班？"

　　这个熟悉的声音......我顺势抬起头看过去，林深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衬衫，束着皮带，衬托出完美的身材，他冷静地看向我，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是，是啊.....我和我朋友一起......"

　　"朋友？"他顺势看向阿树，此时的阿树正好把脸歪向了正在打饭的同事，"你怎么来我们公司了？什么岗位呢？"

　　"保洁。"他头也没回地回应。

　　我在底下踩了几下他的脚示意他不可以没礼貌，他根本没理会我，还把脚收了回去并且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哦，我们这的确缺男保洁，我看你人高马大应该干的不错吧？"

　　"哎，鸡排还吃不吃了？"他没正面回答，反倒是突然把矛头转向我，指了指我面前仅剩的一块鸡排。

　　我无辜地说了句:"我准备下了班肚子饿再......."

　　"不吃我吃了昂，还留到下班，吃了不拉肚子......."他一边不客气地啃了起来一边嘀嘀咕咕，丝毫没有把林深这个大领导放在眼里。

　　林深会意一笑，转向我，严肃地说:"往后你去哪里必须和我通报，不然算旷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潇洒地离开了，一路上碰到的同事一一点头哈腰。

　　我低头小声对还在啃鸡排的阿树说:"你什么意思，他可是大领导，我们可不能得罪，要不然饭碗都保不住。"

　　他却嗤之以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再说了我也只是看不惯他那种清高的态度，怎么？领导了不起？我也做老板去。"

　　"得了吧，就你......"我冷笑一下，指了指桌上的残羹剩饭，"吃完没有？吃完走，我还要回去眯一会呢。"

　　他挥了挥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