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人总会产生欲望，就如同生命总是想要活着一样，就算是大能先贤也不能完全根除自己的欲望，因为我们并非神话传说中的神仙。

西在镜子前跪了四个小时，直到腿部发酸，同来的三两好友已经在她的注视中回归肉糜，保持一张扑克脸是很重要的，在梦境的世界中，她的其中一份职业是，魔术师。

亲口吃掉自己好友的肉是什么感觉，西不想回忆，但是，她不能不吃，这艘星舰上几乎没有除人类以外的生物，有也是她的受体。

小说中总是写绝望时会出现系统帮助主人公渡过难关，可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西感觉自己的腿部发麻，她从地上站起来，地上没有灰尘，因为这里不支持它们的产生。

在梦境中，西也曾看过那些系统文穿越文，也曾发表过自己的言论，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书中的主人公。

隐藏自己的感情，才能活到最后，但巴尔眼中传来的嘲讽，她知道，眼前那个人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之前的冲撞，她就是在赌命，她赌她不敢杀了他们，她赌赢了，现在起，这里只有一个继承人了。

她知道她脚下踩着什么，那是她那些朋友的尸骨，有些人甚至是笑着赴死的，就像亚克，老实说她也不晓得那个最胆小，最逆来顺受的家伙，是怎么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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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持续这个状态多久了？”斗篷下，是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

“四个小时了，”巴尔看着荧幕里的年轻女性，“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逼着他们吃自己的同类，你倒底想干什么？龙七子。”

“我们必须保证，他最后存活下来的种子可以被我们控制，为此设置更严苛的景象也无所谓，我那个老年体死的时候，你可是一滴泪都没流，是不是有一天我最后的意识也凐灭了，你也不会流泪？”年轻的声音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孔，那是亚克的脸。

“哼，你这个惜命的家伙会死么？”

“人总是会死的，即使我使用上传意识流的方法逃离了那里无数次，当SK从试验场里出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交接的准备。”龙七子走到试验场门口，他的背后就是那巨大的试验场，一艘子级战舰停放在那里，而它的四周被黑暗的幕布遮蔽。

“对了，巴尔，告诉模拟亚尔萨斯情绪的第三终端，我那位老友，脑电波出现了一些异常波动，他可能会提前苏醒，让它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再次杀了他！”龙七子声音冷峻。

“是。”巴尔应了一声，又继续观察着荧幕上跪坐着的西，“你说我们会不会过于残忍了？龙七子，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甚至亲自吃了对方的肉，每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被折磨到发疯。”

龙七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能走到今天，不就是靠着这一点残忍吗？通过自我削减的方式，清除掉受体，”他握紧了拳头，“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跟那些等死的人，有什么区别？”说话时，他的语气一点点变得坚定，“希维尔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们死去这样的朋友们也是这样，他们甘愿牺牲自己，留下未被污染的种子，保留自己的经验与记忆，自愿被抹除意识，巴尔，你不会忘记，你是怎么诞生的吧。”

“这……当然不会，”巴尔看着自己的手腕，接近肉色的硅胶下流淌着类似液态金属的东西，这是她的身体，“我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怪物，是文明的最后火种，不需要自我意识，去寻觅就好了。”

“你说的没错，就像我，我其实也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年的龙七子了，在被迫杀死自己近乎所有的朋友后，那个年轻的博士已经发疯了，这么多年来，不断地转移身体，不断地让意识流与记忆矫揉掺杂，老实说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还有肉体，以人类的大脑为基础，而你是以机械为肉身。”龙七子语气平淡，就仿佛悲伤已经远离了他一样。

巴尔没有回应他的话，她看向星图，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达比邻星b？”

“以我们目前的距离来看，还有一光年的里程，希望我们到达时，那里还没被那些虫子占领。”龙七子语音平淡。

“在充当主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来看一下。”巴尔点击星图，冷不防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星际穿梭的事情吗？放心吧，这件事我知道，当年我可是破译这艘舰船使用语言的首席语言学家之一。”龙七子感受了一下巴尔头发的感觉，手感不错。

“从理论上来看，这艘舰船应该拥有星际穿梭的能力，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启而已，这艘船上原本使用的语言是一种古代文字，就像是现在语言文字的交杂体，据此我们当时的推论是，这是一艘拥有星际穿梭能力的星舰，而且当时我们在舰船上发现了人类的尸体，身着贴身的宇航服，那不是我们研究时人类应该有的技术，可惜了，那次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他们拦着，我肯定将这艘战舰隐藏的秘密全部解析出来。”龙七子脚下的金属地板在他的踩踏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们？电脑里的那些政客吗？”巴尔问道。

“为了文明的发展，我们的确需要他们，他们是历史的重要环节之一，人类的科技在那个时代呈现爆炸式发展，然后，道德品质却没有丝毫的进步，为了自由的游行？不，是为了利益，有人游行，就有人获利，当拥有了热武器，不到三百年，那个世界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觉得这是好事吗？几次科技爆炸，就足以让一个濒临灭绝的文明走上巅峰的道路。”龙七子声音平淡，就好像发生的事情，过去已经很久远了一样，“就好像有人在操纵一样，让人感觉，自己的脖子边上，挂着一把刀。”

“为了再次控制这艘船，整个科研团队用了十余年的时间，而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控制这艘船吗？巴尔。”与巴尔说话是龙七子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哪怕对方只是个人工智能。

“你说，”又是不厌其烦地听了一遍。

“亚尔萨斯，和他的妻子希维尔从星图上发现以太空垃圾为掩护接近臭氧层的那些虫子的战舰，可当时没人相信他们，除了我们，他们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我推测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过来，但我没想到，那些家伙居然直接以碳基生命体为宿主，”龙七子坐到了宽大的椅子上，“就像很多友善的文明一样，他们接近了人类的上级政客，展示了自己先进的技术，没人能抵抗住那种诱惑，而正当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迎接它们的到来时，它们提出了一种士兵的高效培养方法，经过培养的士兵个个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那就是寄生在克隆体上虫子的真相吗？”

“对你而言，什么是人类？巴尔，”龙七子问道。

“拥有人类基因，可正常思考，拥有感情的人形生命体，”巴尔回应道。

“那你现在不也在这个范畴吗？”龙七子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你还想谋朝篡位？小东西。”

“老实说，我不在乎什么是人类，我只在乎人类的染色体能否流传下去，我们的文明能否重生，”龙七子笑了笑，“这就是我的任务目标，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消失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任务，不惜一切代价，重建我们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