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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观音土

谁的童年不孤单

   观音像前拜泥土,

   发膜入肚胀鼓鼓。

   苦麦蒿叶拌汤糊,

   谁知农民心中苦。

   ——题记

  大凹漫长的夏天即将过去,可凉爽勤劳的秋天还远远没有到来。

  本来早就断粮了,但仅靠一蛇皮袋的面粉维持着,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奇迹,我不说,可又有谁知道这里面的奥妙与辛酸呢,只因为里面拌了另一种东西,才能与死神对抗,死撑到现在。

  “观音土”那时候又叫“糯米土”,它的颜色被天然的染成了白色,也有人叫它“白泥”,它不仅能做陶瓷,还能供穷苦人民短暂的解决被掏空的肚子,被誉为“万能土”。

  “妈,我早上吃了你蒸的发膜,现在肚子胀鼓鼓的,好疼。”我撩起破烂的旧布衫,将圆鼓鼓的肚子暴露在母亲的面前,拍着给她看。

  “那是刚吃完饭胀的,你好意思把你的‘实巴肚子’晾出来让人看,叫别个看到,还不笑死你。”母亲是笑着说的。大肚子或是刚吃完饭,吃得太多,肚子就会被胀的圆鼓鼓的,人们就把这样的肚子叫作‘实巴肚子’,也有的说是“罗汉肚”。

  “ 不对啊,妈,我记得去年过完年就差不多断粮了,一袋子麦粉早应该吃完了啊。”

  “这是你老子问别个借的麦粉。”母亲两眼飘忽不定。

  “我之前吃发膜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为啥最近几次,老是肚子胀的痛?”

  “那是我在里面加了‘观音土’。”母亲看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就不好再瞒着我了。

  “‘观音土’是什么东西,是泥巴吗?泥巴能吃吗?”我很好奇的抓着后脑勺。

  “‘观音土’是灾年时人们没有东西吃,就找一些普通的细土供在观音像前跪拜以求“开光”,没有观音像的就面向南面跪拜,传说‘观音土’就是这样来的,用糯米土蒸成的假馍馍,看上去又软又白,与真的馍馍很像,而糯米土和糯米长得差不多,饿得要死的人就吃这个东西。”母亲耐心的给我讲着。

  “那吃土会吃死人吗?”

  “吃的少应该么事。”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吃了‘观音土’结果会怎样,但还是在吃。

  “我以后不吃了,我肚子疼得要死。”我疼的在地上打滚。

  “好好好,以后不吃了,是妈的错。”母亲看着疼得死去活来的,母亲就出了眼睛水一下就出来了。

  母亲把我抱到床上,我在床上缩成一团,紧紧的捏着拳头,搁在大腿和肚子之间,这样用力的压着会好受点,但是我强忍着没有哭。

  晚上父亲从地里干活回来了,母亲就赶紧迎上去了。

  “老杨啊,小林娃子吃了夹杂的观音土,现在肚子疼得不行,以后不能再吃了,他还是小娃子,会吃坏身体的。”

  “问题是地里的麦子虽然快熟了,但现在还是吃不到嘴啊,借粮也不好借啊,好多人都在吃‘观音土’,大家都么得东西吃啊。”

  “要不,你回一趟五龙,看看你大哥那里能不能借个两斤包谷粉,娃子真的不能再吃土了。”

  “行,我这就去。”父亲放下手里锄头,手都顾不上洗,就出门走了。

  “你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

  “你好点没。”母亲端着一黑碗开水,吹了好几遍,自己泯了一点,不烫了才把我扶起来,让我喝下去。

  自从吃了观音土,上茅房的次数都少了,好几天才去一次茅房,有时候蹲半天狰死狰活都拉不出来,这才是最痛苦的。我的肚子连续胀了一阵子,备受煎熬。

  后来每天差不多喝了十几碗水,慢慢的才吃的土拉出来。

  父亲不负众望带回来了将近两斤的包谷粉,但是也不能奢侈的直接搅糊汤吃,一般都会在里面加着配料。

  父亲下地干活去了,母亲去挖了好多苦麦菜,还抱了一大抱白蒿回来了,她只把白蒿叶子摘下来,杆子不要了,我一直虚弱的躺在床上,完全失去了生机。

  母亲开始烧水做饭,她先把苦麦菜和白蒿叶子放在锅里煮几翻,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打开塑料袋包裹的包谷粉,捻了两撮撒在锅里,只能看到一点包谷粉星子在锅里翻滚着。

  饭做好了,母亲喊父亲回来吃饭,我也强免能坐起来,母亲把我扶下床,给每个人舀了一碗“蒿子苦麦菜糊汤”,吃在嘴里,很苦,甚至难以下咽,我还是咬着牙强忍着去咀嚼,再吞下去。虽然苦,但是我吃的很香,逐渐的我恢复当初本该有的鲜活。

  “妈,我好多了,在屋里开始小跑着。”母亲看着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你没事就好。”母亲摸着我的头,把我揽到怀里,紧紧的抱着我。

  “孩子,让你受苦了。”母亲哽咽了喉咙。

  “妈,哪里苦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苦的概念。

  母亲的脸逐渐的爬上了笑容,松开了我,让我自己去玩,她也要去地里干活了,今年家里的光景就全指着地里的麦子和包谷了,这是全家人的宝贝和命根子。

  父亲和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伺候着麦子和包谷,把最好时光都给了它们,恨不得把床都搬到地里去陪它们一起睡。

  地里的麦子一天天饱满的晃着黄色的脑袋,父亲和母亲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吃土吃草的日子了。

  “今年的麦子成了,明天割麦子吧。”父亲一筹莫展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气。

  “好,今天先把镰刀磨好,免得到时候又忘记了。”

  “嗯,我就去磨。”父亲就拿出镰刀,打了一盆水,端到屋外的磨刀石旁,蹲下来磨刀,刀在磨刀石上来回的滑动着,就像织布中快速的跳动的梭子一样来去自如,这一边磨亮了快了,就翻一个边磨另一面,直到把两把刀都磨快才结束。

  还要准备背麦子的背笼,有时候也用一根类似扁担的木棍去挑麦子。现在是万事俱备了,只等明早开始上工了。

  母亲很早就起来做了“蒿子糊汤”,这一个月都差不多吃着同样的饭,但是我们不觉得厌烦,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饭了。

  母亲做好饭后,喊叫父亲起来吃饭,没有人喊我,他们想让我多睡会。吃完饭后,母亲给我留了一碗,把干腌菜夹在饭上,放在锅的中间,这样不会那么快冷,等我起来了还可以吃到热饭。

  我起来吃完饭,就跑到地里去玩,但是父亲吼住我,不让我靠近。

  “你就在路上玩,不要到地里来,这里全都是刚割的锋利的麦杆子,一不小心,摔倒了,很容易把人戳伤。”

  “我会注意的。”

  “叫你不要过来就不要过来,再不听话你就回屋里去玩。”父亲很严厉的喊着。

  我不敢靠近他们,只好一个人在路边玩,远远的看着他们割麦子的情形,只觉得很好玩。

  一个人的世界实在是无聊的很,我便开启自嗨模式,我听到周围全是蛐蛐的叫声,就突发灵感想去捉蛐蛐玩。

  我在路边看到一个别人喝完酒扔掉的瓶子,把弄干净,找个平一点的地方放稳,然后开始捉蛐蛐。

  蛐蛐的动作很敏捷,并且跳的很远,每次我扑下去的时候,它就跳走了,追半天都抓不到,后来我看到一个蛐蛐钻到两块大泥巴沱之间的缝隙里去了,我就赶紧跑过去,用双手紧紧堵住这条缝,慢慢地揭开泥巴沱,它一出来就双手合住,这样它就跑不了,把捉到的蛐蛐装进准备好的瓶子里,拔两棵小青草塞进去,让它有地方藏身。

  我又听到下一只蛐蛐唱歌了,跟着它的歌声,慢慢的逼近,它正躲在一片大树叶下面,我猛的用双手往下一摁,可是用力过猛,掀开树叶后,发现蛐蛐在抽蓄它的脚,没过多久就不再动弹了。

  到中午了,太阳晒得脸通红,我玩的太嗨,全身都汗湿了,跟干了活的人一般模样。

  “小林娃子,走回家做饭吃了。”母亲挑着麦子喊着我。

  “好,就来了。”我带着那个瓶子跟上他们的步伐。

  父亲背了一大背笼,回到家后,父亲现在地上铺了一张塑料纸,再把麦把子码在上面,这样麦籽就不会跑到泥巴灰里面,也不会浪费麦子了。

  几天后,麦子都割完了,就是要打麦子了。

  一个亮堂堂的早晨,父亲请了刘家院子里的几个亲戚,帮忙把打麦机子抬到大凹,并且帮忙打麦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因为父亲去给他们每家帮忙换来的工,他们才会过来给我们帮忙打麦子。

  打完的麦子要晒几个大太阳,晒干了,才能淘洗,去推成麦粉,我吃到了久别的手擀面,并且是父亲亲手做的。

  人都饿的要死不活的了,每天食不果腹,吃了上顿不敢想下顿,那何况是杷里的野兽呢?

  眼前包谷都抽出了饱满的包谷棒子,这不仅是人看的眼红,就连杷里的野猪看了也直流口水。

  一天早上,父亲发现地里的包谷被什么东西打倒了一片,父亲看到印在地上的脚印,猜测到应该是野猪,这下父亲和母亲慌了,快到手的包谷,怎么能遭到这样的侵略呢?

  父亲和母亲商量了半天,得出的结果就是父亲去地里看包谷。父亲下午就去地里搭了一个小木棚,临时支了一个小床,拿一个洋瓷盆放在旁边,晚上就睡在这里,只要发现有一点动静,父亲就起来用力敲洋瓷盆,大声喊叫。

  “怼气,怼气,怼气。”这样就可以把野猪吓跑了,不敢再来偷吃包谷了。

  白天父亲回家吃饭干活,晚上再回到小木棚里看包谷,不知道父亲这样陪伴了包谷多少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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