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二月就在小麻雀的嗑瓜子儿声中悄然过去了，眼看那花坛里的瓜子壳儿都铺了一层了，太阳花也终于被薅空了，天气也越发地寒冷干燥，本来就胖的小麻雀为了过冬，羽毛开始膨胀，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大坨，怪可爱的。

“斯年！”斯年坐在案边本来是在看书来的，结果可能是深冬的原因，他最近越来越疲惫，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听到小麻雀一声叫喊这才惊醒，揉了揉眉心，看着站在窗框上的一只……球形的鸟。

斯年：“怎么了？”

“你在笑！”无殊看他眉眼有些弯了就知道老树精定是在笑他。

“我没笑。”斯年收敛了表情，看着他，自从小麻雀身上的羽毛越来越膨胀，这是每日都会发生的对话，对小麻雀随意撒泼的脾性他已经司空见惯。

无殊从窗框上一跃而起，胖胖圆圆的身子灵活地跳到斯年的怀里，爪子扒了扒衣服找着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哼！有什么好笑的，这是我们鸟儿的御寒能力，你们树子有得起嘛！”

斯年忍不住捏了捏他鼓鼓囊囊的小胸脯，“有不起有不起，你不是出去买储备粮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殊用脑袋蹭蹭他的手，懒洋洋道，“下大雪了。”

斯年将手伸到小胖鸟暖暖的身子底下取暖，“难怪这么冷，那你待会儿等雪小些了打把伞去吧。”所谓的伞，就是斯年的叶子，他能让其伸缩自如，变大缩小，可以充当伞用，院子的花儿们就在大叶子下躲着呢。

无殊抬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斯年脸一黑，这死鸟定是又有什么歪主意了，果然，只听他道，“你种的花儿不是可以很快成熟嘛，你再种点儿能结果的花儿呗。”

斯年一脸麻木，“就算现在种，最快也得半个月才长得大，要开花结果起码也得到二月去了，你那小仓库里的食物撑得过一个月？”

“我又没说我不去买食物了，我就是想你再种点儿别的……品种嘛，你那院子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嘛。”

“不要。”斯年冷漠地拒绝了小麻雀美好的幻想，面无表情地扯了个慌，“没有种子。”

小麻雀见出师不捷，立马转换战术，“咻”地一声变为人形，身上的褐色毛衣毛裤比之前厚得多，只有脚腕以下，手腕以下以及脖子以上是光滑的皮肤，其他地方都被细密的绒毛覆盖着，一看就特别暖和，猛然变为人形便还坐在斯年的腿上，无殊挪了挪屁股坐稳了伸手抓着斯年的领子，嗓音捏的细细的，“斯年～”尾音拖得长长的，还不轻不重地拐了个弯儿，听得斯年一个激灵。

“下去！”斯年看着这小麻雀毫不忌讳地岔着腿坐在他腿上，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偏这小麻雀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还在捏着嗓子撒（sa）娇（po）。

“不要！”无殊抓紧了他的领子，以防被丢出去，然后继续摇着脑袋冲他撒娇，“种嘛种嘛！就种几棵！我去买种子，斯年～大爷～”

斯年：“……”这小麻雀不知在哪里学的这一招，好好的嗓音硬是捏得细细软软，语音拖得七弯八拐，末了还能勾出个带着喘息的小尾音，像只小爪子似的挠得心痒痒，“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老是跟我这儿撒泼呢？”

无殊面上天真无邪，心里仰天长啸，这是撒娇！

斯年伸出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往后抵，看着那戏精脸理自己远些了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小妖一天天的，真是贪心不足。”

无殊冲他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再接再厉地祭出撒娇大法，“好不好嘛，大爷？”

斯年：“你叫祖宗也没用。”

“老祖～”

“……滚蛋！”

撒娇打法没有成功，无殊嘴角一垮，委委屈屈地出门买食材去了，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可惜斯年没有半分不忍，因为这小麻雀看了几万年的话本，浑身都是戏，要是认真就输了，于是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顺便思考一下关于要找的东西的事，他准备等这冬日过完就要加快寻找速度，要不然那些人就该顺着那日天雷的线索找到他了，那时可就会闹得这个村子不得安宁。

铁石心肠的斯年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才起身出去透透气，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的人形鸟，褐色长发高高束起，一边用手刨着土，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准是在骂他呢，“你在干嘛呢？”

无殊转过头来，白净的脸上沾了些泥土，头发上黏着些雪，眼神哀哀怨怨，“我在种葡萄。”

斯年看着他刨的小土包，以及土包上插的一根歪歪扭扭的小枝条，眉头挑了挑，看着无殊满脸土的样子心里一软，还是忍不住过去帮他了。

无殊兴高采烈地让出了位置，盯着斯年将枝条插好，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叶子插在枝条旁边，叶子逐渐长大像把伞似的盖在枝条上方挡雪，然后伸出手来，手指动了动，一束青光浸入枝条，枝条摇摇晃晃地竟开始生长了！本来光秃秃的一截枝条慢慢地生长，抽芽。

无殊看了看葡萄枝条，又看了看手指微动输送灵力的斯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喂，老祖？”

斯年见葡萄已经长高了好一截，思量着还没有搭架子便停止了灵力输送，听到小麻雀出声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应完觉得称呼不对劲儿，“你叫我什么？”

“老祖啊，你都帮我种葡萄了，那我当然得叫你祖宗了。”无殊挑了挑眉，“这可是你让我叫你祖宗的，再说你也活了几十万年了，可不是跟我祖宗似的嘛。”

斯年：“……”只有最后一句我无法反驳。

无殊见他沉默也不以为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什么，我过两日要出村子一趟，可能得耽搁好几天，我这小葡萄，你就暂时帮我看管一下啊。”

斯年：“……”说得好像你不出村子就不是我看管一样，“你要去哪儿？”

“我们村儿和隔壁植物村儿前些年不是建立了友好关系嘛，我们每年春会安排一批鸟去帮他们播种，他们每年冬会赠予我们一批花蜜，”说到花蜜，无殊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我就是负责去运花蜜的。”

斯年看着他那馋得不行的样子忍俊不禁，“就你一只鸟去？运得回来？”

“他们村儿冬天里是会加强防控网的，毕竟冬日里他们比较脆弱，为以防万一就只能我独自去，”无殊挺了挺胸脯，“我一只鸟足够了，我可是我们村儿修行最高的好吧，能变得很大只的！”

小只都吃那么多，很难想象变大只了能吃多少，斯年眉头跳了跳，“嗯，那就好，所以这几日应该不会有其他妖来打搅了。”

“嗯哼。”无殊弯腰戳了戳他的小葡萄苗，就蹦上楼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