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文

是因为大课间时她拉着好朋友讲小话时全然放松的温和笑意？

还是跟老师交谈时可以大方玩闹的恣意活泼？

好像…都不是吧。

他们初中时的学校很奇怪，每一年都要重新分班，重新适应新老师，新群体，那对于周航来说，很难。

那时的他性格内向甚至有些自闭，虽说也交不到多少朋友，但他每一年都要花大半个学期接受新环境。

初三那年开学时，他照旧去的很早，在教学楼一楼大厅展板上找到自己的班级和宿舍，放了行李简单铺了床就去教室了。

跟很多家长送着来办手续收行李的人不同，他没有那么多吃饭买东西的程序，就简单报道开班会就行。

他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的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他一个人去学校早已成为习惯，哪怕初一去新学校也是这样。

但这一次，他却不是第一个去教室的人，他上了楼梯转过弯，就见那间教室门口已经站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中年人在走廊里争吵的声音太大，他隔得不近，却也听了个清楚。

“你有没有点送孩子的样子，都来学校了还摆个臭脸给谁看？”

“你说够了没有？十多年了唠唠叨叨的就知道骂，你烦不烦？”

“你看着我们娘俩嫌烦你别回来啊？天天往外面跑，一点都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我不出去你们吃什么？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好啊，你果然嫌我们是累赘了…”

周航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正好看见那个姑娘，着急的手足无措也劝不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样子。

没由来的，他移不开脚步了，就这么站在拐角看着，看着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劝架，劝完了再调节，可谁也没有理她，似乎都觉得她是帮对方说话，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滚落的眼泪和无助的神情，抬头却刚好和他对上视线，有些尴尬的匆匆跑进了教室。

怎么说呢，那不是周航第一次见到姜柠，可他见到的姜柠从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找到自己班级时也看到了第一个名字，当时不以为意，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认识她。

他走进教室时，她趴在门口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应该是在哭吧，肩膀不停抖动，边哭还边抬起一只手摸着纸，一直也没摸到。

他从不管人闲事，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朝她走过去，抬手把她放在一边的卷纸递在她手里。

姜柠惊恐的抬头望向他，眼睛还是红的，脸上挂着泪，似乎没想到自己这幅样子会被人看见，眼神里有些许慌乱。

但看见是他时，似乎平静了不少，反正刚刚那样都被他看到了，也没有比那更糟糕的了。

“您是我们班的老师吗？”小姑娘接过纸擤着鼻涕，抬起水灵灵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周航打算在她后边坐下的脚步一顿，黑着脸从自己书包里扯出那件学校统一发的可以充当校服的运动服外套来套上。

她似乎有些尴尬，红着脸给他道歉，“对不起啊，你来太早了，我误会了…”

“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说我老的人。”周航毫不在意的把书包一放坐了下来。

这也确实怪不得她，他身上穿的是爷爷的老头衫，寸头圆脸，皮肤黝黑，还弓腰驼背…

跟学校里的实习老师站在一起，他比他们更像老师，经常有同学一在厕所看见他，就会慌慌张张把烟头往裤兜里塞，然后装的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这话一出来，她似乎更尴尬了，半天没再说一句话，而他那天好像鬼上身，“他们，经常这么吵架吗？”

姜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父母，转过身来看着他，有些苦笑却眼神真挚，好像执着于解释些什么。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吵的，以前爸爸总会让着妈妈，可是后来妈妈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再干重活了，爸爸的压力就变大了，他一个人要养我们三个人，他很着急，脾气就变得很不好…只要我们家有钱了，就会变成原来那样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