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隼番外

草原的冬格外特殊，北风穿过驻扎在枯裸草地.上的大小帐篷时带起一阵尖利的呼啸。

长歌呆在小帐子里，即使阿诗勒隼给她拨了-个单独的营帐，也差人给她送来保暖的皮衣，但从长安辗转到草原这一路上受的大大小小的伤，都在这时细细密密地翻涌上来。

她拿起灯剪拨了拨暗淡的油灯，蜷起手指放在唇畔，呵出一道缥缈的白雾。还是没有忍住，压抑着的咳声传到帐外。

阿诗勒隼在营帐外已经站了一-会儿，听到咳声后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掀开帐帘的一角走了进来。长歌闻声抬头，看到来人后眼睫颤了颤，暗自敛了咳声，又垂下头去。

隼本想问她怎么又开始咳了，看到长歌沉默地拨着灯，那话就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他盯着长歌头顶的发，视线顺着乌黑的发滑落到长歌手边的棋盘.上，思索了一瞬，隼还是将心底那口郁气缓缓吐了出来。“咳成这样，还摆弄棋盘... .“他转过身把帐帘又掖仔细一些，语气却淡淡，"这棋盘哪来的?”

来了草原这些日子，虽然已经无法将隼当作曾一同赏月对饮、畅怀心事的阿准，却也渐渐平复了大部分的怨愤。左不过..... 本身就不是一路人，恰巧行了一段少得可怜的路。

思及此，长歌也能端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回答他:“听说是穆军师的，前日拔营时在仓库底发现的，我便取过来了。”

“还是有一番意趣的。"长歌抬眸看他一眼，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特勤要试试吗?”

隼还是坐了下来。

“特勤说笑了。”长歌把两笼棋子推向隼，示意他先选，“按照特勤的话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隼虽然不常下棋，但幼时和穆金一起学排兵布阵也学过围棋，知道黑子先行。他也不欺负长歌，端起白棋篓后抬抬下巴:“你先。”

长歌微微一笑，拈一颗黑子就落在天元。隼不甘示弱，立刻也落下白子，云子落在楸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一瞬竟压过了草原上不停歇的风声。

“你们不是还有一种象棋，你为何不玩那个? "隼下棋并不久思，落子杀伐果决。.

“大概是因为围棋纵横里每-颗棋子都有它的用处，而象棋，只以将帅定胜负。”长歌抬眸看着隼。隼的棋势就如他的军风，带着股沉稳的狠意，黑子在白子的围攻下渐渐落了颓势，可长歌依然平静，黑子渐渐布成一张暗网。

“可是棋盘上定胜负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隼也同样直视着长歌，他话里意味已经足够明

白。

长歌不接他的话，垂眸又落下一子，瞬息之间局面翻转，黑子在不动声色间布下陷阱，只差最后一子就可将白子吞吃干净。

她的脸藏在光影昏暗处，隼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听到她语气轻轻，若有所指:“只差一-步你就输了。若当初朔州城..再予我一子之力，胜负也未可知。”

公孙恒长叹的“来吾道夫先路”犹在耳畔，溅血的荼蘼还在关内开的繁盛，血仇之人仍然坐在万里之外长安的金殿之上。长歌恍惚地想，她怎么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