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不情之请,希望能与敦容妃告个别。”
帝旭脸色微变,为难道:“她还未醒,整日沉在梦魇中,说是心病,不如等上两日吧。”
出神之际,霁突然惊醒,帝旭高兴之余,忙传唤御医,近到身前安慰,“朕在,有朕在魑魅魍魉就散了。”
霁紧攥着被褥,头脑依旧昏沉,一幕幕闪回,额角虚汗不断,回避帝旭的目光。他心中再是着急上火,也没法子。
两人没说上几句,她便又躺下了,整个人病恹恹的。
等到了方卓英起身那日,霁不为所动,说是太过乏力,仍在休憩就给蒙混了过去,只命人传话,祝方大人万事胜意。
其实她的心病不难猜,夺洛句句言情,不惜为她背水一战,冒死而来,大批人马的行踪在如今的情形下,禁卫军绝无可能毫无察觉,只有一种可能,是方鉴明和帝旭故意为之,利用了她。
近几日霁的观察也证实了其猜测非虚。但方鉴明作为臣,没有错,但于她而言,是过不去的坎儿。
亲眼目睹那张脸死在面前,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回想那日苏鸣说的话,难得有了笑颜,却是十足苦涩。
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吧。
这年冬季如期而至,万物静寂欲死,白絮飞渡,天启城内的黎民百姓皆是安居乐业,可是谁又知道这其间的波谲云诡,悲欢离合,多少人的尸骨堆砌,血肉铺垫,只因帝王所谓的盛世之治。
帝旭吩咐穆德庆明日宣旨,正式册封牧云霁为皇后。
当夜,婚服由女官送到月翼宫,仍是先前柘榴准备好的那套,她现如今已随方卓英去往瀚州,该是要受些苦头。
女官挂好衣物,又将相关的配饰整理一遍,见一角静静躺着擦拭干净的佩剑,与整体格格不入,她低眼,旋即瞥向始终端坐在桌边的霁。
她来宫里的时间不算短,心思九转玲珑,心胸亦是不俗,正因如此,才被帝旭挑来为其开导心结。
如视珍宝般将佩剑端上近前,女官做沉思状,“敦容妃若非女子,实该出将入相。”
霁斟茶笑道:“先前是有不甘,但如今能长久护在他的身侧,少些提心吊胆已是不错,没有过多奢望了。”
一时间,她话中之意令女官无言,是心灰意冷,是埋怨吗?但又都不像。
帝旭悄然到来,内心颇为触动,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缓步来到霁的身前,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是我和鉴明不对在先,赔罪虽不能抵过,但希望你能放过自己,不要再自责了。”
她摇头,终究是没说什么。
一身罪孽,若还能与相安白头,那才叫天道不公。
“我这一生所遇,所爱,皆如琉璃般易碎,我没那么坚强,阿霁会陪着我的对吗?”
这一次她点头了,回握住帝旭的手,“霁,永远会陪着陛下,看万里河山,在仅剩的岁月里……”
太阳初升,长阶的两端是彼此,霁笑颜如花,透着光,驱散帝旭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