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七十六）

帝旭炫耀般地举起两人自始至终紧握的手，“她是我的妻子，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同理，朕的人头你也拿不到！”

　　夺洛彻底变了脸，刀刃挥动，混战再起，昶王府内外乱成了一锅粥。

双方激战正酣，炼金轻敌，落入方卓英的圈套，待他反应过来，已然处于下风，关节被狠狠压制，令其不由自主地张嘴，金步摇刺进上颚，直透脑髓。风师随后也在几人合力之下败阵，发出凄厉的惨叫，痛苦且决绝地结束了生命。

　　只剩下残兵以及与霁缠斗不休的夺洛，两人再一次兵刃交接，“你不该来的！收手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他根本听不见劝告般，再一次拉开身位，死命地朝帝旭而去，霁因坠地长服，行动不便，速度自然也赶不上。

　　“陛下！”她下意识以自身去抵挡，想象的疼痛并未传来，只有刺穿肉体的声音。

　　对此霁太过熟悉，猛地转过身，是夺洛，他在笑。

　　她没有看错。

　　剑体被抽出，血如泉涌，夺洛再无力支撑，半跪在地，随他半生的刀躺在膝盖一侧，这是作为鹄库勇士最后的倔强。

　　霁还没缓过神，双眸几乎与方鉴明手中的绯红融合，胸口艰难地起伏，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以此来保持清醒。

　　她犹如痴傻，口中呢喃不断，“他怎么会杀我呢？怎么会呢……”

　　方鉴明不会杀自己，夺洛也不会，但方鉴明杀了夺洛，而且只有霁感到意外，似乎是他们商量好的。

　　难过吗？不是。

　　是震撼，以及随之而来的愧疚。

　　夺洛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握紧霁，她以相同的姿势与其平视，扫过这张脸的每一处。

　　“本王信不过别人……”

　　“本王愿成全紫楠所期许的一切，也愿紫楠今后再无险难。”夺洛至死都认定霁是他的紫楠王妃。

　　笑容定格，他回想的最后一幕或许是与霁的初遇，又或是青丝撒落的片刻，又或是精心挑选的婚服被穿上……

　　除非是死，否则绝无可能，这句话本王难过了许久，今日也算是成全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即是如此，死又何惧，你该去死，因为我舍不得呀。

　　霁几乎要将牙咬碎咽下，感受着手的滑落，肉眼见的生命流逝，眼眶红了大半，硬生没流下半滴泪。

　　“我们一开始就不该遇见。”她闭上眼，倒在了夺洛的怀里。

　　此间祸事，虽无大的损伤，可那些自认忠心的大臣又怎肯放过霁，联名上书要求惩处，又状告霁风馆包藏祸心，意指方卓英。

　　季昶整日哭闹，似扶不上墙的烂泥，帝旭一个头两个大，在朝上怒骂其不争，指着那群臣的鼻子斥骂，“敦容妃，霁风馆众人，哪一个不是为朕出生入死？你们除了瞎说之外，百无一用！要是还有人敢提，朕要他狗头！”

　　如今夺洛身死，瀚州一地恐有大乱，方卓英主动请缨，以夺罕之名前往治理，帝旭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