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石阶上,方卓英转头问道:“真要去?”他向来不会掩盖心思,手不断摩挲着膝盖处。
“当然,机会难得,师父都同意了,说……”
海市是见他沮丧垂头,话音戛然而止。科举她得去,魁首她想要,却不愿要紧的人为难。
前些年,方卓英能一举夺魁,恪展的功劳至少占一半,方海市的科举之路有方卓英的帮助或许会轻松许多。
但他们了解彼此,要对付恪展,也就是如今的霁,他做不到。
赵叔的死对海市的影响不小,那是陪伴她多年的伴当啊,好比她的阿爹为寻鲛珠伤,最终丧生于鲨口。
倘若没有帝旭苛责珠税为因,又怎会造成今日之果。
当年,她选择抛弃安逸,成为男子,就注定前路艰难。
听差办事,无分对错,霁风馆的规矩,她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师父和卓英哥都希望她能明白。
可对错因果,她已是分不清。
与此同时,银水阁虽已并入霁风馆,霁也并非是无事一生轻,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整理暗哨资料。
方鉴明已有打算,见了宫中送来的大小文件和密信,不禁失笑,做事喜欢一力承担的习惯到底没改。
信中只道,瀚州连线的暗岗需要查漏补缺,待回来后,再行交涉相关事宜,补全遗余。
急,却也不急于一时,不知是在躲谁。
宫里传来诏令,方卓英恰逢当值,索性陪同师父一同进了宫,再然后,一人站在了月翼宫下,一人在敬诚堂挨骂。
“等她回来,朕打断她的腿!四处跑,当你是摆设还是当朕是摆设?瀚州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就一个人!”
帝旭将心里话反复咀嚼后,咽下肚子,生气是真的,在意也是,甚至有心将她永远锁在宫中。
更贴切的说,是身边。
于其他人而言,无非就是迁怒,话说回来,自从上次事后,帝旭已有好些时日不见淑容妃了。
眼不见为净,该是两人最好的距离。
“不在?”
方卓英接受的平静,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细打听,知霁去了瀚州苦寒之地,再见应是在科举擂台上了。
正思量着,恰巧路过陵锦司,柘榴二字浮上脑海,令人心生向往。
来人自身后转角而来,方卓英躲避不及,只好跃上房顶,见是柘榴与其他绣娘刚洗完淑容妃的皂纱回来。
当真是好看。
不知不觉,已是入夜。
方圆几里唯有此处的客栈可以落脚,霁拉好马匹,环顾四周确定安全。
因着地理位置得当,内里的生意不错,人不算少,霁满身寒气,入了客房后就没了动静。
可事情哪有简单的,深夜,一行人闯进,兵刃泛着银白,与月光辉映。
霁的拳脚岂是他们能敌,三两下解决后,客栈外却起了突兀的马儿嘶鸣声,铁蹄声宣告来者不善。
她躲藏在暗处,并不想打草惊蛇,那领头之人腰牌所属北府兵,当今能够私自调遣的人,该是旧识。
一路走下去,霁愈发挪不动步,皆说上行下效,可天高皇帝远,底下人阳奉阴违,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