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也很惊讶,但重逢的喜悦使他搂住了顾颜,一瞬间双目也湿了:“阿衍,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顾九是在顾氏族唯一护着顾颜的人。但顾九当年在反对顾八簒位夺权的时候,被顾八打入族墓地,顾颜曾经向他们要求放了顾九,顾氏族迫于压力,放了顾九,顾九在那之后云游四海,顾颜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顾九与顾颜叙旧,顾九知道顾颜这次回来是为了收复顾家,顾九十分支持他,在岁顷寒的提醒下,顾九带他们入了顾氏族。
顾颜问:“伯伯,顾八为何不出来迎接?”
顾九提起这个就气:“顾八那个畜生,前几日去灵泉,想要去探个究竟,带了一帮族人去族墓地,顾氏族墓地不知道有多少传下来的邪乎的东西,那帮族人无一例外,全死了。结果他倒好,关键时候想着逃跑,只是受了点轻伤。他惜命得很,现在恐怕是卧在床上,在美人的伺候下养伤。”
但出乎意料,顾八没有卧在床上,他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岁顷寒知道,他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岁顷寒惜命,不肯为顾氏族以身犯险。顾八看见了顾颜,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魔气。不由得想到了栖梧的家族所在的鸾原流传着一种秘术——仙骨堕魔。那是可以不在损失任何的情况下,将仙者血脉中掺与魔血脉,实现半仙半魔,可以实现两种血脉共存于一体。仙脉可保纯净,但是魔气会不会污染了仙脉,主权在主人手中,看其怎么控制。顾颜是不是……
顾颜知道顾八阴着,肯定是在猜测他身上的魔气。
岁顷寒咳了一声,“不带本座去灵泉了?”
顾八亲自带岁顷寒他们去灵泉,灵泉在后山,在族墓地深处。一路上,顾八都额外小心,族墓地凶险,不仅有顾氏族人世世代代的尸身埋葬在这儿,还有一些入葬的奇怪玩意儿。上次顾八就是碰了一位祖先碑上刻的小蛇,就突然青光一现,一条攻击力极强的蟒蛇追着他们跑。顾八跑后,那几位族人拼死才将蟒蛇斩杀。
顾八说:“殿下恕罪,老夫见到了小侄,有些感慨。不如让衍儿留下,与族人们叙叙旧……”
顾八不知道岁顷寒能不能解决问题,虽然他害怕凤栖梧,但为了保底他得让顾颜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必要的时候就杀了他祭灵泉。
岁顷寒冷哼一声:“想得到美,本座一个外人为你们忙上忙下,你的族人竟然聚在一起悠闲叙旧。再废话,我就走了。”
岁顷寒走之前,竹亦兮再三嘱咐他提防顾氏族人,尤其是保护顾颜。
顾八没办法,带他们去了族墓地。顾八小心翼翼,顾颜不放心顾八,怕把岁顷寒和择尘鞅伤到了。
顾颜带了头,他早些年在顾氏族内受排挤,经常去族墓地守在父母坟头,还小的时候就在那儿哭,可是顾颜不会得到安慰。长大了些顾颜就不哭了,还是没谁会安慰他,而且顾颜也觉得哭哭啼啼的不光彩。
路很熟悉,顾颜却总感到陌生——这儿埋着他陌生的父母。像是幼小的狼独自闯进别的狼的领地,那种强烈的不安,没有一点安全感。枫栖梧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点,给足了顾颜依靠。
岁顷寒感知到顾八不过是八境的修为,而顾九都能与顾八齐平。听说顾八能当上族长,全靠他有个九境的干儿子闵栖迟,天赋异禀。
栖迟严壑间,所尚不同俗。
必要的时候,岁顷寒可以以七境敌八境,顾颜可以处理掉顾氏族中的其他人,就是不知道顾八的那个儿子是九境初期还是更强,择尘鞅能不能凭借血脉压制以八境圆满的修为战胜他。
算了,岁顷寒也不傻,不打无准备的仗,想着打不过就用法宝砸死。
灵泉在顾氏族族墓地深处,因为仙骨可以滋润灵眼。灵泉吸收天地之灵气,是一个家族气运的所在。族中每个成年男子在成年的那天,被带到灵泉淬体,饮下泉眼水,可增强血脉。灵泉就是一个家族的命。
顾颜问:“灵泉是什么时候枯竭的?有什么异象吗?”
顾八回答:“祭祀后不久灵泉就枯竭了,当时我要带族人去灵泉求福泽,就见灵泉变成血色,为不祥之兆。我们无策,只有回去寻法子,可没找到,但再次来时灵泉已经枯竭了。”
到了灵泉时,看见了一片血色土壤,那原来是灵泉的,灵泉成血色又枯竭后,有些渗入了地面。顾颜差点没有吐出来,他的胃里如翻江倒海,恶心不已。自从顾颜的父亲死后,母亲在他面前自刎,血溅四方,顾颜就很小心地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流血,他很怕这种颜色,一见到就会引起不适,唤起他的恐惧。
顾颜的反常引起了岁顷寒的注意,岁顷寒拿了一条薄黑丝带给他,可以掩盖血色,又不会挡了视线。岁顷寒知道顾颜怕血,说:“这是父亲让我带着的。”
说来也奇怪,这顾氏族口风紧,灵泉枯竭只有顾氏族人知道灵泉不仅仅是枯竭了,还显了不祥之兆,天后是怎么晓得灵泉血色的?顾八不寒而颤。
岁顷寒捻了一张符纸,把在地上捡了块血色泥土包了起来,扔了出去。泥块掉了下来,而符纸在空中消散。
顾八知道这个,这是皓兰君创的符文,用来探路的。泥块没在上方散开,说明灵泉周围是安全的,可行的。符纸消散,则说明灵泉周围不久前曾有谁,施法意欲毁了灵泉。
谁这么恶毒,扼断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择尘鞅也很震惊,能摧毁一个氏族灵泉的能力是有多大,据择尘鞅所知——现在的六界里有天帝、圣神和皓兰君可以办到。
天帝没有任何理由去打破世家平衡的,皓兰君下落不明,那么只剩下圣神烨了。
择尘鞅问:“顾氏族与圣神有过结吗?”
顾颜抢先说:“有,顾氏族近年来衰败,本想在祭祀之前,在人界的雪原建立一座族祠,吸收天地之灵华,以兴顾氏族。但雪原本是人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是人间灵气最大的来源,若是雪原的灵气被顾氏族所截,人间的谷物江水等都会有影响。圣神不同意,在天帝面前告了顾氏族,顾氏族就被勒令停止对雪原的占有。顾氏族对圣神多有不满,也向天帝告了圣神公然插手人间轮回,圣神暂时禁止参与人界事物。圣神对此多有不满。”
岁顷寒知道这事,是岁鹤归亲自处理的岁顷寒还问了岁鹤归。为什么这么处理,虽然有些事情明面上不准,但这几十万年天帝都已经默许了圣神插足凡间。毕竟他做的都是一些维护人界的利事。
岁鹤归回答他,有些事虽然背地里可以做但被明挑起来,却是不容许的。若是人人都去触犯底线那么要这规矩何用。
而且,岁鹤归还说,圣神变了。六界之间的一股清流,在梅花谢了的时候,正好落在这股清流之中,开始看还别有一番韵味,但到最后就是污水一滩。
岁顷寒知道岁鹤归不再信任圣神了。
“可按理说,为这点事圣神还不至于对顾氏族大打出手,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择尘鞅皱眉,“没有别的过节了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当年顾七的死一直是未解,可是一直流传着是圣神在历劫时造成的动静干扰了正在闭关突破的顾七,害顾七走火入魔,暴体而亡。不过圣神得先天帝证以清白,但也未查出顾七的死因。但因为当时先天帝把圣神看作儿子般,是不是偏袒他,在众神之间多有议论。”顾八说,后面又跟了句:“这只是一种猜测,并不是对先天帝不敬。”
当时还传说圣神是先天帝与凡人所生之子,先天帝的证词可信度不高。
顾颜脸色不好,但他说:“顾七不是圣神所致死,圣神也不是先天帝之子,顾七是怎么死的,我很清楚。顾八,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拿顾七的死做文章,他带着母亲死了,他不想再被利用了,他也已经没有价值了。”
顾八心一沉,顾七的死多多少少跟他有点缘故,顾颜跟本知道顾七的死因,但为了自保,隐瞒原因。顾颜虽小,但城府深,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隐瞒真相,其能耐不可小觑。当时没有实力,无法对顾八进行复仇,可是如今……
顾颜说:“太子殿下你有办法修复灵泉吗?”
岁顷寒靠近灵泉,择尘鞅紧跟其后,岁顷寒:“尘鞅,你有办法吗?”
择尘鞅说:“有啊,杀一个百个顾氏族人,把他们的血放进灵泉里,再过个一两百年,就好了。”
顾七一惊喜:“真的?”
顾颜怒:“畜生!如今顾氏族上上下下就不过三百多人,你要把他们杀了!他们可是你的族亲!!”
顾七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又说:“顾颜你已经被逐出顾氏族了,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该怎么做?而且灵泉枯竭,到时候整个家族都没有了,没有家族他们拿什么发展,也就是说,你父亲辛辛苦苦守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顾颜,醒醒吧。我虽无能,但也不能让顾氏族死在一片仁慈当中。”
“你不配提我父亲!”
择尘鞅小心凑近岁顷寒身边,小声的说:“我诓他们的,我是不是惹祸了?”
岁顷寒无语,虽然说择尘鞅说的是很小声,但是他们好歹也是八境的神仙,正怒视着择尘鞅。
岁顷寒赶忙解围:“活跃一下气氛,活跃一下气氛,别生气,别生气。尘鞅,你定还有其他方法吧。”
听到还有其他办法,顾八和顾七的脸色才缓和。
择尘鞅终于正经了点,说:“再举办一场祭祀,但是你们不久之前才祭祀过一次,这次祭祀的代价会很大。”
“什么代价?”
择尘鞅说:“重振正统,嫡系子孙继承族长之位,率族人在每一块族墓碑边磕头礼拜,礼拜结束后再让新族长集自己与其余族人的血,泼在泉眼上。在灵泉碰边进行祭祀,祭祀完后,再滴入一滴天帝陛下与其五界领导者的血。”
“什么?!不行,顾颜已经被逐出顾氏族,不能继承。况且,我们没有办法去求六界之主的血。有没有其他办法?”顾八当然不可能让出这个族长位置的,为了这个位置他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他怎么肯。
择尘鞅说:“看在舅母的份上,我和顷寒可以帮你弄到五皇的血。至于其他办法,你还真把我当你家人了,我哪有其他办法?而且对未来的天后娘娘说话客气点。”
“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顾八的脸变的阴沉,“那就是杀了顾颜祭灵泉!小闵!把顾颜给我拿下!至于你们……”他看向岁顷寒和择尘鞅:“就请二位,在我族里休息片刻。”
闵栖迟带着一群族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把三人团团围住,冷声对顾颜说:“顾九已经被抓起来了,只要他没事就暂时给我老实点。”
“闵栖迟,你疯了吗?!”
闵栖迟不理会,顾颜我会让你没事的。
岁顷寒看着这批族人最差都是四境的,最好的几个都有八境,差不多是整个顾氏族的精髓,岁顷寒知道杀出去的概率不大。
“顷寒,我们好像玩大发了,那个闵栖迟是九境圆满。”
天地之间,除了人界天界以外的界主是九境圆满或十境,而天帝已到了无敌之境,只有竹兮亦、枫栖梧和鸾原之主、圣神和下落不明的皓兰君和身世不明的闵栖迟,这六个有超九境的实力。
偏偏六个,他们居然就碰上了一个。
“别慌,他们不敢杀我们。”
顾八下令:“先把他们两个打晕,活捉顾颜。”
“我看谁敢!!”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除了闵栖迟和顾颜、岁顷寒和择尘鞅全都被压得喘不过气儿,只听一道庄严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一道白衣翩然而至——
“本座不过只是消失了十万年罢,竟然有人敢伤本座的徒弟徒孙,好大的胆子!!真当以为这世间没有皓兰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