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定风波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西天界又一真仙陨落，其所负神法皆散归天地以慰苍生，青腰玉女仙位空空。

柏麟在中天神殿听着西天界皓灵皇老的来报，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梅姨也走了，也成了永远无法回生的画中死物。

走吧，都走吧。

他给中天殿设了结界，独自一人在大殿里逡巡徘徊，自西而东，自东而西，来来回回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教他走出长亭复短亭之感。中天殿的灯灭了，只有一片月光孤零零地照在高台的孤位上，如同在上面撒下一层霜雪，显得愈发空旷、孤寒。

夜风灌进他垂落晃荡的袖子里，在他衣裾上摇荡流转，将那些暗纹化作了层层水波，幽幽地漾开。他的肩膀塌下来，脊背也不再如松似柏，只是拖着宽大沉重的衣袍往来蹒跚，像一只精疲力尽的困兽。

司命急得团团转，冒死假传帝君谕令唤来五岳大帝，合力将中天殿的结界破开。

他匆匆赶到殿内。

柏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古井无波。

司命“帝君，帝君您不能这样啊——”

柏麟“司命，你来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空洞而遥远。

司命“是，小仙一直在殿外，一直在您身边。”

柏麟凉凉地笑了笑：

柏麟“不会，终有一日你也会离我而去，没有人……”

司命“不，帝君，小仙不会走，小仙会永远陪着您！”

柏麟“永远？”

司命“是，永远，无论发生多少变故，只要小仙活着……

司命不，小仙一定会活着，活着陪在帝君身边！”

司命声泪俱下：

司命“帝君，您看看我们，我们都会陪着您，腾蛇、圣兽、炎帝帝君，都在等着您，还有——还有帝姬呢，您也不闻不问了吗？”

柏麟“帝姬？”

柏麟他好像很迟钝地问道：“是岁岁吗？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司命“是是是，您很久没去看望她了，殿下很想念您，小仙陪您去见见她可好？”

柏麟“不了，还是由你和庆甲教导罢。”

我不想、也不敢见她。

司命“那小仙召青龙来护送您回昭明殿？”

柏麟“不必了，昭明殿……”

司命“小仙明白，不回昭明殿，不回。”

司命忙不迭地打断他飘远的思绪，昭明殿那样的伤心地，不想回就不回吧。

司命“帝君保重，小仙告——不，小仙就守在殿外，随时待命。”

他离开这空旷诡异的大殿，抱臂坐在殿前的石阶上。

天边那半轮月不知何时销声匿迹，四周更是暗了许多，只有几颗零星的星子眨着闪闪烁烁的眼睛，仿佛点点泪光。

岁岁“司命叔叔，你冷不冷？”

司命抬起头，摸摸她凉凉的小脸，

“不冷，岁岁呢？”

岁岁摇摇头，她一整天都没见到司命了，心里有些害怕，是青龙哥哥说司命在中天殿守着帝君，她才大半夜地跑过来。

酆都大帝说她是天道亲命的太子，肩上已经有了责任，不能再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她不太明白什么是太子，不是天帝帝尊的儿子才叫太子吗，难道将来她要做天帝吗？

酆都大帝还说天帝永远是天帝、太子也永远是太子，就好像司命永远是司命，不会是帝君一样。即使有一天帝尊退位，太子也还是太子，新任天帝自有天道来决定，不是谁能绸缪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