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容易入春山,仙家日月闲。绮窗纱幌映朱颜,相逢醉梦间。
司命“帝君,您这是去哪儿啊——”
柏麟“落仙台。轮回境还需转世投胎,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况且一切记忆皆无,实在麻烦。”
司命“那……那您多保重,小仙……”
柏麟“你和五岳大帝一起,把天界看好了,无谓之事不必理会!”
司命“是。”
司命头疼,帝君怎么不愿意听人把话说完呢,这落仙台一走,肉身受损,不知年限几何,万一这一趟又早早回来了可怎生是好?
柏麟到了人间,顾不得下落仙台时留下的伤,直奔敦煌而去。
江萍方才在打扮上下了好一阵功夫,入秋的天还强忍住冷,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衣,脸上不知抹了多厚的脂粉,从前一副俏丽甜净的眉眼竟是看不出分毫——其实这些年她着实变了不少,眼睛尖了不说,颧骨也高了,眼塘子微微下坑,虽然周身胖了不少,可怎么看都带着那么一副漂泊的薄命相。
她过会儿要去陪一个常客,跟楼里其他的姑娘比,她实在是不年轻了,得全副武装起来,该露的要露,该勒的要勒——谁叫她刚逃难完的时候贪嘴,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卯足劲儿吃,后来日子好过了嘴也还是闲不下来。
潘显荣是她的常客,但凡她哪天挂了牌,是决计不叫旁人的。这些年迎来送往,风月场里不是没有真心,但也都是她套来的,装嗔卖痴,撒泼打滚,什么没干过?当初高家堡那个开肉铺的,气死了他老子娘,抛下女人儿子,铁了心要把她牵回家去,闹得家破人亡,连她的衣带都没抓住。
对付潘显荣这么个走商队的土财主,她有的是把戏陪他玩。
只是从前没皮没脸、伤天害理的下作事干了不少,是为了钱,为了给岁岁治病,现在又是图什么呢?
图老娘自己快活!她想,为了谁都是假的,自己过舒服了就行。
潘显荣早就来了,她心里清楚得很,但就是坐在屋子里不出去,叫他等,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这样他越好把控。
闲得没事干,她在妆台前面画花钿,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萍“哪个不要命的小娼妇,门也不敲就进了来,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起身转过头,一个年轻人站在她房屋里,静静地看着她。
能坏了她的规矩主动推门的,要么砸了天价,要么必定是教邹老娘害怕的角色——看他穿着打扮、神情气度,大概也不是寻常家世的人。怎么这种中下等的窑子,也有此等货色的客人吗?
难得呀,出手阔绰,长得也标致,面皮还这么薄,拘束什么呢?别是头一回吧?
她掩着帕子吃吃地笑。
柏麟定定看着她,一瞬间手脚都冰凉了,寒意密密麻麻从足底沁上头皮,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面上挂着霜,眼里却有哀戚之色。
江萍瞧见他的眼神,嘴角立时放下来,既然到了这儿,就是一场买卖,谁动了真情就是自寻死路,这样的生意她做不起。
可怜?心疼?她不是没见过,之前有个只听曲不过夜的小郎君,八成真是个正人君子,一开始还会刻意刁难她,后来话也少了,笑也少了,就是钱砸得越来越多,看向她的时候也总是欲言又止。她转脸就不认他,也不招待他,逼得他走了——她自个儿都陷在烂泥里了,还要把别人也拖下来吗?缺德!
眼前这个,立如松柏,面似冠玉,气度有如天涯霜雪,站在她屋子里,把这脂粉地都清得干净了。
可他露出那样的眼神来,她真怕坏了阴德。她要把他撵出去,哪个心狠的或是不长眼的愿意勾搭,那也和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