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年八年我也等 这话谁没说过

江萍“不要命的小娼妇！平白拿着皮肉去喂狗！把条大鱼放走了，还抓得回来？既做不得心狠手辣的刁妇，就该看紧肚皮，现在让人家种下了祸根子，跑来这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又怎么着，能帮到你什么？桂枝啊，平时我教你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桂枝“萍姐，萍姐救我！钱公子两月没来这儿了，我怕——”

约莫被唤得太急，江萍捉起妆台上的檀香扇凑近她的肚子，

江萍“钱公子？还不死心哪，他早拍拍屁股溜了，你倒心宽，瞒了这么久还打算他能赎你出去不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这些狗男人哪一个不是狼心狗肺？做下了风流勾当，还拿你当晦气。”

她大约气得厉害，草草呷了一口茶又说：

江萍“要么自个儿买药打下来，要么藏不住了打一顿被扔出去——要是那么着你这小孽种也留不住。”

桂枝“喝药疼不疼？”桂枝怯怯地问。

江萍盯着她脸上的神色，知道她舍不得这孽根祸胎，

江萍“疼？别给我拐弯抹角！你卖进来挨打的时候疼不疼？你接客那些零碎折磨受得疼不疼？没皮没脸的货腰娘，几年饱饭一吃不记得自己什么货色了——竟也怕起疼来，怕疼你还有那当姑奶奶的命不成？到这种地方来叫人搂腰摸膀子的娼妇，怕疼拿根绳子吊死了干净！你肚子里这个祸害，我必得替你清理了！”

桂枝死命地用双手把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护住，脸上不住颤抖，眼睛里闪着泪光，颇有要拼命的架势：

桂枝“钱公子会回来的，他是找他爹要钱去了，或者他想清楚了就会回来的，想不清楚也不要紧——我等，十年八年我都等，萍姐，您帮帮我吧！”

江萍“我帮你？我拿什么本事帮你？人家铁了心要拿掉你肚子里这块肉，你能躲得掉？这些年不是没打死过人啊姑娘！”

她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神怔怔的，倒把桂枝吓得不轻。

——十年八年我也等，这话谁没说过？谁又真等了？谁又能等得到？一辈子等不到又该如何？

痴心妄想。该啊！该！

柏麟“卿卿……卿卿……”

司命“帝君？帝君！”

司命醒过神来，连连呼唤柏麟，但他好像魔怔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就要伸手去够天眼中的人影。

司命拉住他的手，

司命“帝君！若是阻碍了天眼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帝君您醒醒！”

柏麟慢慢转过头，竟是痴呆愣怔模样，像是被谁抽去了神识成了行尸走肉一般。司命唤他许久才有了点反应，大概只有眼眶里蓄着的两汪泪还能证明他暂时还是活物。

可惜柏麟眼中的泪停潴了半晌，久久没有落下，如同他的情，悬而未决，缄默克制。

柏麟“为何……为何会这样，卿卿，是我？是我害了你吗？”

司命罕见地没有回答他，即便他知道命格命数与帝君无关，谁都左右不了，可是看着江萍，他也生了一丝怨气。

中天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司凤“怎么会这样？”

敏言“是啊，怎么会……”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想要避开周围惑人心神的幻相。玲珑和璇玑两个姑娘家，听到“娼妇”“货腰娘”此等粗鄙放荡之语，不由得脸热心跳。玲珑红着眼睛：

玲珑“我们能不能不看这些幻相试着自己走出去，我听得……”

天帝此番没见到梅朵，情绪平稳了许多，正欲开口说教，罗睺计都一个眼神看过去，恶狠狠冷冰冰，警告他莫要胡言。天帝被吓得失语，老老实实闭嘴。

司凤“不行，唯有历经幻相，得悟道法，才能消除境中执念，我们才有机会出去，否则就真要困死在这儿了。”

玲珑“那你们悟吧，我不看了！”

玲珑捂住眼睛，可当幻相中再次有声音响起时，她又忍不住放下手瞪大了眼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