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年八年我也等 这话谁没说过

逼着妖王签下降书和条约，柏麟总算松了一口气。

柏麟“司命，这场仗打了多久？”

司命“快得很，您吩咐了速战速决嘛，距您回天界也尚不足半月。”

柏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此说来，人间已然过去十数年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

司命心说是啊，十数年过去了，评卿怎么样了呢？您没顾得上他，我也没顾得上她。从前是这样，如今也还是这样，只有闲下来才会有人想到她。

可他不知道，他们高高在上的帝君，为了儿女私情，大动干戈，速战速决，已然失却分寸。

柏麟“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司命“近日战事吃紧，益算星君与小仙尚未得出结果……”

司命走进了伸长脖子要看，却听得柏麟冷飕飕问道：

柏麟“你不走吗？”

他第一次大着胆子与柏麟长久地对视，他不知道帝君在他眼中看出了什么，但他知道此刻帝君在警告些什么，又在默许些什么。

这已经是为君者罕见的情义和仁慈了，司命忙错开目光，看向天眼。

甘肃，敦煌。

虽然是一个绿洲，然而它在戈壁、荒漠、巍峨蜿蜒的群山的包围中，不得所出，无法突围。美丽与哀愁，感动与慨叹，厚重与大气，壮美与宏广，都在这片土地、这块区域上斑驳陆离、闪闪烁烁，神韵、盛大都一点一滴展露无遗。

它成了这漫天风沙中一抹亮色，也是扑面风尘中的一点异色，在荒凉里繁华，在孤寂里喧嚣。

驼铃声，抑或是银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接着是嘈杂的人声、碰撞的酒杯茶盏、咿咿呀呀的弹唱、混乱暧昧的哄笑……一波一波传开——原来是城中一处歌舞地。

整个厅堂塞得寸步难移，男男女女，大半是喝得醉醺醺，嘻嘻哈哈的，热闹得了不得。唱曲的歌女也不少，一个个上来，衣履翻飞，没唱两句，就放下手上东西，走到堂下抢生意、和相好的跳舞去了。

台柱子后面约莫是休息的地方，两个女人站在屋子里。

屋内到处绸啊布啊，花花绿绿一派俗艳，妆台上摊了一桌子的首饰，金的银的，大多是铜的。

一个衣着分外妖烧的女人，穿着烫金皱纱褙子，里衣歪歪扭扭，领口也不齐整，脸上画得鲜艳异常，眉梢吊起，眼尾拉长，大概是喝了酒，眼皮盖儿都泛了红。看上去约莫已二十多岁，懒洋洋倚在桌角，不时去拨弄她头上梳得油光水滑的堕马髻。

另一个嘛年轻些，身量也不似方才那位圆润，空荡荡的袖管，紧俏的腰身，一副弱柳扶风之态。眉头也总是蹙起，眼泪汪汪地觑着对面的女人，嘴巴要张不张，不知想说些什么。

柏麟和司命盯着天眼，不敢认，却又不得不认——是江萍。

她比十来年前看着要厚实许多，周身竟变得康健起来，面皮脸色也丰润多了，原本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此刻顾盼间，露着许多荡漾的讨好和媚态。

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司命红了眼睛，背过身擦掉泪，柏麟站在他身前，他看不见帝他是什么神情，也不敢去看帝——他会是什么模样呢？也会如我一般为她酸了眼睛吗？

天眼中的场景继续变幻。

却见江萍忽的把腰一掐，一只手戳出去拧年轻姑娘的胳膊，整张脸都恶狠狠的，扭曲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