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情道

柏麟“司命，去看看评卿投到了哪一处人世，她这一世命格可否顺遂？”

司命“帝君，不必查看了。仙人轮回重修，本就要历经劫难，尝遍世间疾苦，若是不饥不馁、长命百岁，那又如何积攒功德得悟大道呢？又不是下凡游览享福，是不是？”

柏麟“她要受很多苦？”

司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要是没瞎的话，帝君似乎有些担忧？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司命“无妨，小仙会时常下界照应她。”

柏麟皱起眉头，满脸都是不相信。

司命“您若想亲自看顾，那便是评卿天大的福气了！”

柏麟“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司命“小仙不敢！不敢。”

司命暗自委屈：帝君真是难测，一句话不中听，便阴阳怪气。本想着添把柴，把这火燎地再旺一些，说不准帝君还能下界看她两眼，如今看来，怕是彻底没指望了。

司命“帝君保重，小仙殿里尚有些卷宗未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柏麟挥挥手，也不再多留。

昭明殿的烛火亮了一夜，没有人觉得异常，毕竟帝君时常忙得彻夜不眠翌日清晨，司命见昭明殿的光还亮着，想要前去劝帝君少些操劳。

推开两扇紧闭的殿门，司命第一次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湿冷沉重，他走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脚底化成了一汪深秋的潭水，不凝不冻，但寒凉刺骨。

帝君端坐在高台上，那张过分隽逸出尘的面目上，无悲无喜，唯一缺失的是生动。他的脸色像极了石阶上偶尔落下的青雪，可身后或隐或现的法相却巍峨炫目。

司命眼皮跳个不停，他总觉今晨的昭明殿有些诡异。

司命“帝君。”

没有应答。

司命“帝君？”

等来的依旧是庭院里竹叶的飒飒声。

他大着胆子走近，也不见有什么阻拦，便试着伸手去扯帝君的袖口。

这一碰不要紧，竟然是虚空幻相！手一伸便从帝君的袍袖间穿了过去。

还好还好，至少没像评卿一样一碰就散了。

？幻相？那帝君去了何处？

中天殿也没寻到人，司命心里开始发慌，帝君无非就是两地之间来来回回，还能去哪？

他跟在柏麟身边近万年，关键时候总还算是谨慎，故而不敢声张，独自一人把素日里柏麟去过的地方都寻了一遍，依旧毫无踪迹。

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东岳仁圣大帝不远万里而来，声称听闻帝君偶染微恙，特地前来探望

司命“小仙拜见仁圣大帝。谢仙上关怀，只是帝君他……他暂时不便见您——”

仁圣大帝“帝君有恙，五岳大帝自当协从帝君料理政务，不敢叨扰。”

都来了啊？那这是专门替帝君干活来了，可是帝君没病，为何对外称病，自个儿却没了踪影呢？还嘱托五岳大帝替他处理政事，看样子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儿啊，难不成帝君得有好一阵子不在天界？

好家伙瞧瞧这阵势，找帮手找来了五岳大帝，罚个人要动用二十八星宿，您老人家到底多少旧部故友啊，有这能耐的不是天外天上古大神，就是跑去上清天养老了，搁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中天界操劳什么呢，图什么呢？有事未决还得调遣这样等级的神君来帮忙，不屈才啊？评卿就知道找我这样的就差不多得了……

不对！

司命施法疾步前往渡厄桥和落仙台，并未查探到什么气息，

司命“您老人家可别想不开也进了轮回境啊，都投胎转世了谁还记得谁啊，这辈子能不能见到都两说呢！”

火速赶往轮回境，司命两眼一抹黑，差点从云头上栽下去。

拨开境内层云，却见评卿的神魂尚在境中温养，而帝君身影早已不在此，怕是已然到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