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时光在陋室中缓慢流淌。张真源大部分时间都伏案处理那些仿佛永远看不完的密报，偶尔会低声与悄无声息进来的阿七交谈几句，声音压得极低，虞嘉洋听不真切，只能从他们凝重的神色和只言片语中，感觉到外面局势的紧张。
东厂、锦衣卫、太后、几位不安分的王爷……一个个名词如同暗礁，潜伏在平静水面之下。
虞嘉洋遵照医嘱，老老实实待在床上。脚踝的伤在张真源的特效药膏和静养下，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轻微着地，但走远路还是会疼。他无事可做，便观察着张真源，也观察着这间临时避难所。
屋子虽简陋，但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维护。炭炉、药罐、笔墨纸砚、甚至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都显示出这里并非普通的民宅，而是张真源众多隐秘据点之一。
午后，阿七又送来一次药，这次是煎好的汤剂，用一个保温的瓷盅装着。张真源接过，试了试温度，才端给虞嘉洋。
“内服的，调理气血，驱除试炼之地残留的阴寒。”他解释了一句。
药汁比早上的更苦，虞嘉洋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苦得直吐舌头。
张真源看着他被苦到的样子，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身从桌上的小碟里捻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唇边。
虞嘉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嘴含住。蜜饯的甜味瞬间冲淡了苦涩，他抬眼看向张真源，对方已经神色如常地坐回桌边，仿佛刚才那自然的投喂动作从未发生。
但虞嘉洋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口中的甜味似乎蔓延到了心里。
傍晚时分，张真源终于放下了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窗边，透过纸窗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他背对着虞嘉洋说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有些事必须亲自处理。你留在此处，阿七会在外面守着，切勿出门。”
虞嘉洋心中一紧：“危险吗？”
张真源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常态而已。”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险境的漠然。
他走到床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铜制小弩，和几枚泛着幽蓝光泽的细小弩箭，放在虞嘉洋枕边。“这个留着防身，扣动此处即可激发。箭头淬了麻药，非致命，但足以放倒壮汉。”
虞嘉洋拿起那小巧却沉重的手弩，入手冰凉，构造精巧。“我……”
“拿着。”张真源打断他，“以防万一。”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尽快回来。”
说完，他不再耽搁，走到墙边，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墙面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他没有回头，闪身而入，暗门随即合拢，墙面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痕迹。
屋内顿时只剩下虞嘉洋一人，还有枕边那柄冰凉的手弩。药香未散，却仿佛一下子空旷冷清了许多。
夜幕降临，阿七悄声送来了晚饭，依旧是简单的粥菜。他沉默寡言，放下食盒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虞嘉洋食不知味地吃完，靠在床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小弩。弩身似乎还残留着张真源的体温。窗外传来京城夜晚特有的、遥远的更鼓声和隐约的市井喧哗，衬得这小屋愈发寂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虞嘉洋毫无睡意，脑子里纷乱地闪过试炼中的种种，张真源为他换药时专注的侧脸，递来蜜饯时微动的指尖，还有离去前那句平淡的“尽快回来”。
虞嘉洋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此行会遇到什么？会不会有埋伏？会不会受伤？
这种牵挂感，让他心绪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虞嘉洋快要被疲惫和担忧淹没时，墙上的暗门再次无声滑开。
张真源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和一丝极淡的、被刻意收敛的血腥味，闪身而入。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玄色劲装上沾了些许灰尘，束发的玉簪有些歪斜，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行动间并无滞碍。
看到虞嘉洋还醒着，靠在床上望着他，张真源脚步微顿。
“还没睡？”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些。
虞嘉洋摇摇头，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确认没有明显伤口，才松了口气。“还顺利吗？”
“嗯。”张真源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解决了几个跳梁小丑。”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虞嘉洋能想象其中的凶险。
张真源放下茶杯，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虞嘉洋的额头，又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手怎么这么凉？”他眉头微蹙。
虞嘉洋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久坐，手脚都有些冰凉。
张真源没说什么，转身去拨弄了一下炭炉，添了几块新炭，让火重新旺起来。暖意渐渐弥漫开。
他又走回来，在床边坐下，拿起虞嘉洋冰冷的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轻轻揉搓着，帮他取暖。
这个动作比递蜜饯更让虞嘉洋猝不及防。张真源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薄茧，完全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揉搓，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虞嘉洋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背一片滚烫，连带着脸颊和耳根都烧了起来。他想抽回手，却又贪恋那驱散寒意的温暖，最终只是任由他动作，低着头，不敢看张真源的眼睛。
张真源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神色平静地帮他暖着手，直到那只手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才松开。
“睡吧。”他站起身，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只留下炭炉一点微光。“我守着。”
黑暗中，虞嘉洋听到他走到桌边椅子坐下，传来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蜷缩进被子里，被张真源握过的手紧紧贴在胸口，那里，心跳快得不成样子。炭火的暖意，残留掌心的温度，还有黑暗中那人沉稳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悄然笼罩。
这一夜，虞嘉洋睡得并不安稳，却奇异地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心。
——未完待续——
2071字献上～
这卷写完再最后来个团圆的小世界就哦可了
定什么主题呢？
兽世
末世
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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