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光桥冰冷刺骨，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骨髓。虞嘉洋赤足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像踩在万年寒冰上，冻得他牙齿打颤，脚趾麻木。脚踝的伤处更是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与寒意交织，让他几乎无法站稳。单薄破损的裙装根本无法御寒，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张真源走在他旁边的另一条光桥上，同样承受着刺骨寒意，但他身形依旧挺拔，步伐稳定，只是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呼吸间带出淡淡白气。
两人沉默地并行，桥下是沉浮着记忆流光的诡异“忘川”，寂静无声，唯有脚步落在光桥上发出的、仿佛冰晶碎裂的细微声响。
虞嘉洋一个踉跄，脚下打滑，差点摔倒。他连忙稳住身形，心跳如鼓。在这桥上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张真源几乎在同一时刻侧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看到虞嘉洋冻得发青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已经冻得通红的赤足，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有言语，张真源忽然伸出手，隔着狭窄的间隔，抓住了虞嘉洋冰冷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温热，与光桥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热度透过皮肤传来，驱散了一丝寒意。
“稳住。”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虞嘉洋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张真源牢牢握住。那温热有力的触感，在极寒中如同救命稻草。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挣脱，任由张真源抓着，借着他手上的力道和传来的些许温度，稳住身体，继续前行。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热度逐渐蔓延，似乎连冰冷刺骨的光桥都变得可以忍受了些。虞嘉洋低着头，能清晰感觉到张真源指腹的薄茧和稳定的脉搏。两人沉默地前进，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闻到张真源身上那股熟悉的、却又混合着冷冽与血腥的气息。
这一段路，因为手腕相连的温度，似乎不再那么漫长难熬。
终于，两人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脚踩实地的瞬间，虞嘉洋几乎虚脱，寒意和疼痛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踉跄着向前倒去。
张真源松开他的手腕，迅速转身，在他摔倒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了他。
虞嘉洋整个人几乎半靠在张真源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胛。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驱散着残留的寒意。他呼吸急促，手脚冰冷，一时使不上力。
……好想哭。……不行，得忍住！
张真源没有立刻推开他，只是任他靠着，一只手扶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又碰了碰他冻得通红的赤足和脚踝。
感受到他身体轻微颤抖，张真源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沉色。
“寒气入体。”张真源判断道，声音近在耳畔。他从怀中取出之前用过的玉盒，挖出更多黑色药膏，不由分说地涂抹在虞嘉洋冰冷红肿的脚踝和冻伤的双足上。药膏带着温润的药力，迅速渗透，缓解了刺痛和麻木。
做完这些，他才扶着虞嘉洋，让他靠坐在紧闭的石门边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石头上。
“休息片刻。”张真源说着，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闭目调息，驱散侵入体内的寒意。
虞嘉洋靠在冰冷的石门上，感觉药力在脚上化开，带来阵阵暖意，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他侧头看向闭目调息的张真源，对方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凌厉，此刻的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
想到刚才过桥时那只温热的手，和此刻脚上残留的药膏触感，虞嘉洋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这位九千岁，似乎并非只有冷酷算计的一面。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张真源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清明。他看向虞嘉洋：“好些了？”
虞嘉洋点点头，尝试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疼，但比之前好多了。“谢谢。”
张真源没说什么，起身走到石门前。石门古朴厚重，表面刻满了奇异的符文，与整个溶洞的风格一致。门上没有锁孔，也没有把手。
“这怎么打开？”虞嘉洋也站了起来，走到门边。
张真源仔细观察着门上的符文，手指虚抚过那些刻痕。“这些符文……似是封印，亦是考验。”他沉吟道，“需以特定方式注入力量，或解答其意。”
虞嘉洋也凑近细看。符文扭曲古怪，他完全看不懂，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流转。他想了想，试探性地将手按在门上一个相对简单的符文上，调动起体内恢复了一点的微弱魔力，缓缓注入。
符文微微一亮，随即黯淡。
“不对。”张真源摇头，“此路不通。”他阻止了虞嘉洋继续尝试，“强行注入错误力量，恐触发反噬。”
他退后一步，目光扫过整个石门，又看向门楣和两侧门框，似乎在寻找其他线索。
虞嘉洋也学着他的样子，不再贸然尝试，而是仔细观察。他的目光落在石门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仿佛被磨损的凹陷处。那凹陷的形状……有点眼熟。
他下意识地摸向裙子暗袋，掏出了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破旧的单边眼镜。对比了一下，凹陷的形状，竟然和眼镜镜片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真……张先生，你看这个。”虞嘉洋将眼镜递给张真源，指了指门上的凹陷。
张真源看了他一眼，接过眼镜，比对着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他将眼镜翻转，用镜框边缘对准那个凹陷，轻轻按了上去。
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从门内传来。
紧接着，门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灯盏，光芒沿着特定的轨迹流动、连接，最终汇聚在门缝中央。
沉重的石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并非是另一个溶洞或殿堂，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流动着混沌色彩的光雾。
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仿佛从光雾深处传来，响彻两人脑海：
“最后的试炼，是直面你们内心最真实的‘自我’。踏入此门，接受最终问心。”
张真源和虞嘉洋对视一眼。
最终问心……会是什么？
——未完待续——
2132字献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