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町奇闻(16)

　　他们首先进了一楼，储物柜整齐摆在入口里的不远处，金属的外皮被油漆全部涂白，在把手附近贴着名签，上面用印刷体标出每个人的名字。柴山龙介的柜子也在其中，而且是最先被他们多注意到的——只有他的柜子开着，一封封饱含爱意的情书从柜子里面倾泻下来，如同山一样堆在外面。柴山龙介露出几乎像是猛然被烫到一下的神情，默默移开了目光，仿佛再看一眼都是错误。久违的，他想起了铃枝。

　　那个女孩儿，花一般的年纪，在他面前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死去，可她的亡魂永远徘徊纠缠着恋心的执念，始终不肯得到安歇。正如那些被黑衣美少年所迷惑肯为他去死的女孩儿们，癫狂的、蚀骨、令人颤抖窒息的爱意已经左右了她们的头脑，毁掉了她们的性命。而他总是太晚了，人在面对未知时鼓起勇气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他真的有能力阻止那个诡异的家伙吗？那或许都不是人类，他真的有做好为此献出生命的准备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觉一阵沉重而隐秘的情感袭上心头，下意识地弯腰将那些信件捡起来，他现在能做到的也许只有这个。这不仅是为了小绿，也是为了那些他或许素未谋面的无辜的受害者，每当想起这个他才能继续前行，亲眼目睹黑衣美少年走过以及见到那堆叠在一起的少女尸身对他而言影响太大了，对方是那样的高大，衬得他都变矮了一截，而他知道，在对方眼中，人类还可以俯得更低。仅用一句话，黑衣美少年就可以杀死他，杀死他们。

　　“真受欢迎啊你。”中原中也跟着他自然看到了那堆情书，柴山龙介整理的时候，他也帮着收拾了，但无论看几次依然为柴山龙介的高人气感到咂舌。

　　疑似黑衣美少年本人这个传言简直就像是某种流量密码一样，他甚至翻着找着能找出几封来自外校的，不知何时便浑水摸鱼夹带进柴山龙介柜子里庞大的信件群队伍中，明明是娟秀的字迹，力道却又能使每一笔都透出纸背，能体现出几分克制却又疯狂不自知的绵绵情意来，让人既觉得悚然，又莫名地无所适从。

　　“你打算把它们都塞回去？”中原中也晃晃他的储物柜门，里面的信件像雪花一样，飘飘摇摇又落下不少，很明显，里面的空间已经严重不足了。

　　“努力一下……应该还能塞下吧。”柴山龙介眼神游移，底气不足。

　　“你确定？”中原中也挑眉。

　　最后他们花费了些许分钟成功把所有信件都关进了柜门，期间没有人从走廊经过，似乎整个一层仅有他们两个活人在里面活动。门厅的两端连接着走廊，走廊一边是墙，一边是教室，从走廊口走到走廊最深处，柴山龙介每个教室都望了一眼，确认里面没人。而中原中也则去了另一边的走廊排查。

　　当柴山龙介从走廊深处马上要摸到侧楼梯的时候，楼梯底下侧门突然晃出了一个人影，深田绿被雾气带到了难澄二中，进门后，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柴山龙介。

　　“小绿，你怎么……”

　　还没等柴山龙介说完，深田绿就嫌恶地转身，两步并作一步上了楼梯，飞快地往楼上跑去，仿佛再多待一秒空气中的霉菌就会完全沾染到衣服上，她拒绝和柴山龙介共处一室。

　　柴山龙介慌了心神，他赶紧跑到楼梯处，跃上台阶，跟在她的身后，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如果你现在不追上她，或许以后就将永远失去挽回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