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町奇闻(15)

　　直到中原中也确信柴山龙介真的清醒过来并且终于发觉自己之前的记忆疑似出了问题后，他才把他放开，柴山龙介从地上爬起来。谢天谢地，他刚才倒在地上，除了硌得后背有些难受以外，体力居然因为这短暂的时间恢复了不少，他和中原中也走到黑衣美少年刚才停留的地方。

　　尖叫声已经停止了。但是街道上还是堆满了人。少女尸体堆积成了小山，看起来没死多久，依旧鲜活。

　　“你想吐就吐。”

　　中原中也看到柴山龙介闭上眼再看一眼就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好心提醒一句。

　　“我正在和这股恶心的感觉斗争。”柴山龙介深吸一口气，但这股气味夹杂的腥气远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冲击力，他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差点喘不过气，胃里天翻地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赶紧转过身，身体晃悠几下，呕了出来。

　　他分不清到底是这种生理上带来的感觉更糟糕，还是心理上承担的压力更糟糕，他没想过，从来没想过，那不是黑衣美少年做的，而是这些少女自己干的，黑衣美少年付出的只是一句话，而她们已经彻底疯狂，甚至为了对方能够赴死。他能看到，尸体的手上还握着红到发黑的美术刀。简直就像是某种险恶执着的诅咒一样。

　　“芥川老师还没来吗？”好不容易吐完，柴山龙介把自己的眼神从这堆呕吐物上移开。

　　“你怎么也叫他老师？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走得比较着急，他发呆都不知道发哪里去了，估计就算和你我一样进来了，也肯定走散了。反正我没见到。”中原中也耸耸肩。

　　“我也没见到他。”

　　“等他过来，没准儿事情都解决完了。”那些建筑不停地改变，就像是迷宫一样，他想『芥川龙之介』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出来，不过对方会是那么乖乖走迷宫的人吗？以中原中也对这家伙的了解，可能『芥川龙之介』会选择新开出条道的几率更大些，他又想起了那道裂缝，只是随意的一挥就有那么大的力量，也许他们回去后需要加强戒备，如果那个组织想要Port Mafia如今在横滨的地位，他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个虎视眈眈的神秘势力了。

　　黑久津彦己摸了摸鼻尖，好吧，他忘记自己现在可不是人类的姿态，游散的粒子可能没有鼻尖这种东西，他正以常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前行，但那个家伙颇为狡猾，他前脚刚到，后脚黑衣美少年就走了。不过对方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副本之外，也躲不过循环的轮回，只要柴山龙介还存在，那么黑衣美少年永远都会在他既定的轨道上，哪怕时间点因为他们提前了不少。他跟在中原中也和柴山龙介的身边，看着他们何时会撞上柴山绿，又或者是黑衣美少年。

　　柴山龙介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一直被人盯着一样，他感到恶寒，周围的人都跑光了，就剩下他和中原中也。可是那股视线究竟从何而来呢？

　　“咱们现在去哪？”他问中原中也。

　　“按照原计划，去难澄第二中学。”中原中也答道。

　　“去难澄第二中学。”『太宰治』打了个响指，“该汇合了。既然这里没找到人，就不用找了，没准他们已经找到了也说不定。现在干杵着也不是个办法。”

　　正弯腰触碰笼子边沿的太宰治将视线从牢笼的空档移走，他转过身，“走吧。”

　　他们从地下室出来之后，路过客厅，深田绿的父母不再保持他们所见到的样子，深田绿的母亲打扫着房间，深田绿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时不时地敲击着键盘，他们失去了眼神的交流，彼此就像是陌生人。

　　看来时间的流速恢复了，从暂停键转变为了播放键，但这对夫妻对闯入家里的两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就好像看不见一样。太宰治看了看旁边的同位体，他又在用魔术让深田夫妇忽略他们了。

　　“这样妥当些。”同位体拧动门把手，他们终于看见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这里的雾气竟然不太浓郁，反而稀薄得很，能见度很高，“总比背负私闯民宅这个罪名要好些。”

　　“我还以为你的道德感不高。”

　　“若以遵守法律作为评判人道德的唯一标准那确实是道德感不高。”『太宰治』轻嗤，“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道德负担，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太宰治瞳孔地震。

　　老实说，这画面确实很有趣。『太宰治』很满意，饶有兴致地讲地狱笑话，“我是入水死的，你要是不想活了等到了三十九岁也可以试试这招，几天后被打捞上来时，尸体估计比棺材板还要硬。”他没想到以后太宰治真的把他的话付诸实践了。

　　笑死，恶魔怎么可能会轻易狗带，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选成英灵后备役了，阿赖耶识拐着他进了英灵座，他本来还以为和同事不熟，会孤独到死，结果真到了才发现都是熟人，活得居然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难澄第二中学。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按照平时，除了门卫和备课的老师还在以外，就只有参加社团在做部活的学生在学校里，柴山龙介转学后没想过加社团，他的朋友手岛倒是有想过让他来弓道部，但他还是拒绝了。

　　之前他们约好了在学校门口见面，柴山龙介稍微把自己的站位挑得距离学校门口门卫室那边的窗户远些，他记得有个态度很差劲的门卫大叔，要是被他看见他们在这里徘徊一直不走，肯定会出来问东问西的。他可不喜欢听大人的说教，尤其那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也是这么个举动，中原中也很快注意到柴山龙介突然就不动了，比预想中的距离还要近一些，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地方最后指向门卫室，那里的窗户有一大块儿红得发黑的污渍，从顶部流向玻璃的下方，看了许久才发现那不是污渍，而是类似于人的脑袋被炸烂后飞溅出去的头部部分，黏连着头发，还有一部分血液。现在柴山龙介再也不用担心那个门卫会不会出来了。

　　他们从路边走到校门口，没有人看管，可以大摇大摆地没挂锁的小门进去，柴山龙介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进去，门卫室的人看样子已经遭遇了不测，他总该看看，学校里面的人是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