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04

“我得了色盲。”妖怪仍然在女孩的心里爬行，女孩的心思不停动摇，它好像要从心里一直爬到女孩的牙齿上，踩踏女孩的舌头。

“我懂了，你得了那个重病。”姜木怔怔地看着女孩的眼睛，最后从舌头里挤出一句话来，眼泪已经滚过了她的脸颊。

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一个字这样明显地暴露了自己的病症，妖怪已经爬到了她的头顶，似乎要从头顶打开她的脑袋，咀嚼她的思考，它也在她的指尖，似乎要掰开她的手掌，击碎她的斟酌。那些关于愧疚的念头塞满了她的心脏，里面还遗留着妖怪爬行后的粘液痕迹，似乎要把所有的证据模糊，只剩下那些迷惘。

姜木抓住了女孩的手，把女孩扶到沙发上，她说：“我知道，你是想要自己承受的。但是，你所有的举动都是我不能忽视的求救，我不可能不管你，因为我们是彼此的依靠，你越是要脱离，我自然越是紧张。我比你想得要坚强。”

姜木如溪流一样的语言流进了女孩的心里，缓缓清洗着那些粘液。让那些悲伤的痕迹都变浅。她们是彼此依靠的，她们是彼此相信的。姜木对这一点十分坚定，女孩对于这一点就像宝石的光芒一样清晰，所以她被姜木从大海里救出来了，虽然依旧带着溺毙的恐惧，但是她现在的意识是清明的。妖怪再一次躲进了那个狭窄幽暗的角落。

色块逐渐醒来，拥有它们的名字，女孩就看到了这样的世界。她的语言还被悲伤的海水浸泡着，所以她只能对着姜木做了一个小幅度的鞠躬，就像被雨水打击的野花一样，但是姜木理解她，就像一片叶子理解一朵花一样，她拍拍女孩的背，“不客气，不客气。”

“好了，我感觉好多了，”女孩以这样依偎着姜木的姿势休息了几分钟，声音终于冲开海水流出来，“我们继续今天的计划吧，一起做描写训练。”

“不愧是你，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可以说得出一起做描写训练这种事。”姜木随即爽朗地笑了，苹果肌上还带着沙砾一般的泪痕。

她们手牵着手往书房走去。姜木从抽屉里拿出两本作文本，摊开在书桌上，本子上是两个孩子稚嫩但工整的字，展示着她们对于创作做出的努力，但是她们可不是来欣赏的，而是来为自己的整理添砖加瓦的。

“那我们就开始了，笔给你。”姜木说道。

姜木和女孩一起专注于创作很久了，她们总是可以就生活里柴米油盐酱醋茶作出一番文章，而且每次都是令人感叹的想象力。不过这一次她们遇到了一些瓶颈，因为女孩的病症使她自己长时间沉浸在悲伤的河流里，冰冷的河水使她的感知趋于麻木，注意力涣散。随之而来的是，她对于喻体的寻找也变得迟钝了，只能通过还没有被影响的视觉来进行通感，不过这样的通感也在慢慢溜走，好像要把她的灵感抽干。女孩今天进行创作的时候，感知力缺失匍匐在她的笔下，好像要把她的笔也抽干，关于感知，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写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