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们下棋吧！
外面的光线昏暗了下来，白川打开屋内的灯，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时光眉头皱的极深。
第一眼看见时光这样，白川脑子轰然了一下，脑子里想的是方绪。后来一想若是方绪他怎么敢让自己过来。
在明知道叫自己过来一定会挨骂的情况下，那不得不让自己过来的原因应该是不想让事件扩散。
能让方绪这么护的，也就只能是小亮了。
白川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看着睡梦中还皱着眉的时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晚间六点半。
时光努力的睁开眼，从深黑的梦中挣扎出来。几个小时的休息并没能让他的精神好些，反而更加精疲力尽。
入眼是一片陌生的环境，时光迷茫了一下，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后才想起自己已经逃出来了。
“白……白川老师！”
时光还有些红的眼睛睁圆了些，见到床边忧心看着他的白川，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白川老师怎么在……在这！”
望着床上憔悴的小孩，白川心理有很多话想问，但都忍下了。能看出现在的时光状态很不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问什么刺激他。
白川抬手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小孩头发，也贴了贴时光额头确定小孩没发烧后说：
“方绪让我来的，我来了他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小光……你的身体…还好吗？”
时光掀开被单下了床，在白川面前蹦了蹦，故作轻松的笑。
“我感觉还行。”
见他这样白川抿了抿嘴不打算再多问。
“行！我在厨房煨了粥，现在给你端出来”
“你去餐桌上等着。”
“好！谢谢白川老师。”时光心里压着事，尽管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辜负别人一番心意，乖巧的坐到桌边。
但略显沉重的脸色和不安的肢体动作，都暴露出主人此时的心绪不宁。
等粥端上桌，白川盯着时光一口一口无滋无味的吃着。
“怎么？很难吃吗？”
“没！”
“没有！怎么会！”
“可好吃了。”说完时光连忙大口吃了几口。
“没有什么事能比身体重要，既然都坐到餐桌前了就好好吃饭。”
“嗯。”时光轻轻应了声。
盯着听完自己话埋头认真吃饭的时光，白川心里一阵纠结，最终还是问了声，带着点小心翼翼怕伤着小孩自尊心。
“小光……你要报警吗？”
“你这样……”
时光赶忙打断白川的话，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呀！怎么白川老师也这么问？”
“今天绪哥也这样问我，还差点把我带到警察局。”
“我看上去真的很惨吗？”
“最近是廋了点！精神有点差，但身体就还好。”
看见了时光下意识躲闪的眼神，白川知道他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也许是难堪，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但方绪的名字让白川脸色沉了下来，心底腾腾的拱火。如果事关俞亮，方绪能去报警？他不帮着掩盖罪证做同伙都是意料之外。
白川正想再问问方绪跟时光还说了些什么，忽然门口传来开门声。还没等白川出声，刚还坐桌边的时光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焦急的往玄关处看。
门外方绪领着俞亮进了门，时光与俞亮两人视线对上，一瞬间空气都似停止了流动。时光感觉到自己心底没来由的心慌，明明才分开不到十个小时，但自绪哥那知道俞亮这半年的事后。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俞亮。
“俞…俞亮……”被俞亮深黑的瞳孔死死盯着的时光率先开口。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时光，俞亮的灵魂受到蛊惑，他情不自禁抬脚走近时光，想要仔仔细细看清眼前的人。
白川跨步挡在时光身前，见到这在一起的师兄弟，白川脸色沉着压抑着怒气。
“俞亮！方绪！”
“是不是应该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师兄！我单独和你解释。”对着白川沉沉的脸色，方绪心凉了。
“白川师兄！”俞亮这才注意到别人，礼貌朝白川点了下头后。较与常人更深黑的眼眸又直直注视着时光。
“时光！和我下棋吧！”
“下棋？”
“下棋！”
房间里的几人都满脸疑惑，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散去。
趁着气氛不那么冷凝，方绪赶忙上前半拖半拽着白川走出了屋子。
“他们半年没见了，围棋届双子星急着切磋棋艺，我们两人就别打扰了。”
白川正想反抗，就听见方绪在自己耳边说。
“我知道你有好多疑问，我保证一点不隐瞒的和你说。”
“再说你也看见了，小亮就是来找小光下棋的，我们就在门外能有什么事。”
“他们两个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小光也期待和小亮见面的。”
白川回想开门时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光，想了想也只能沉着脸被方绪拉出了门。
…………………
“下……下棋？”
“俞亮，你现在是要和我下棋吗？”时光困惑的眨了眨眼，有些懵。
俞亮执拗的看向时光，眼里的火光让人惊心。
“只有棋子是真实的！”
时光被俞亮眼里的执着震撼到，一瞬间时间仿佛又回到当年实验中学三台的那场比赛上。当时俞亮眼神里的执着和现在无差，是一种特别的执拗的追逐的眼神。也是一种终于等到急于肯定的眼神。
时光浅浅笑了，还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很是脆弱。他在那一个眼神里懂得了俞亮的意思。
“对！只有围棋是真实的。”
“在现在的你的眼中，世界或许虚实不分，但棋子从来不会骗人。”
“俞亮！我们下棋吧！”
………………
两人坐在棋盘两边，时光看着俞亮动作慌乱的撒了一地棋子，再看他一颗颗棋子捡起放好。就算他脸上是一片沉静，但时光知道俞亮面对这盘棋的患得患失的态度，与他从韩国归来和自己在实验中学下的第一局棋是一样的。
那么慎重，那么慌张，是一场等了许久渴望许久又要控制不去恐惧的一盘棋。面对这样的俞亮，时光控制不住心底的酸涩。多少年了再没看见他对哪一局棋这么失态过。
……………
晚上七点，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哒哒的声音。在微黄的灯光照耀下，屋内显得那么静谧祥和。但围棋桌上对弈的两位棋手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难以被外人窥视到一丝。
时光习惯性的的大飞守角开局，是经典的古棋下法。见到这熟悉的开局，俞亮险些拿不住棋子。
“尖！”
“冲！”
“断！”
呼吸一点点沉重，这不是一盘棋。而是自时光走后，停留在俞亮身上的时间开始缓缓流动。从这一手大飞守角开局，再到那熟悉的险象环生又步步陷阱的布局。那一步步刻进灵魂记忆的尖、伽、冲，把将俞亮和外界分离开的石壳狠狠砸碎。
此刻天光大亮，照进俞亮那场循环反复一直失去的噩梦里。
那道光所到之处，让这场不断重复得到与失去的噩梦像冰雪一样消融。
俞亮投下两颗黑子认输，站起身，双手撑在棋盘上半响抬不起头来。积压太久绝望后瞬间得到救赎的泪水一颗颗砸到棋盘上，他哭的直不起身。那压在他身上如山一样的阴霾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时光！”
“时光！”
“时光！”
一次一次的大胆假设和小心求证，一次一次以为的真实却是虚假。最后一次的真实却再看不清，对你………对你做出这样恶劣的事。
“时光，对不起！”
“我实在……实在是太想念你了。”
…………
时光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次不仅是脸色的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这一场棋耗尽心血。
本就状况不佳的身体难以支撑一场这么劳心劳力的棋局。时光嘴角艰难勾起一点浅笑，盯着俞亮颤抖不已的肩膀。
想调侃他一句，你羞不羞啊！都在我面前哭多少次了。
也想安慰他一句，不是你的错，我不想恨你。我已经没有糖了，月亮可不可以留给我。
还该告诉你的是，俞亮！这一次我真实存在！你不要再患得患失了，也不要………再难过了。
你为我做过那么多事。
我却……从来没有为你付过出什么………
也时常惶恐我对于你是不是只制造了麻烦。
也常问自己你追逐的究竟是谁，现在我的实力也配与你齐头并进。除去小时候的两盘棋，我们以后还有千千万万局棋！我自信你以后看到的追逐的都只会是我。
然而一切的一切抵不过身体突然疯狂的叫嚣，时光眼前一黑朝着俞亮重重摔了过去。
“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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