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别哭了
时光松了口气，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双手有些不安的揉捏着水杯。
“绪哥，我想知道俞亮这半年的事。”
“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会不下棋，还有他的精神状态。”
方绪轻咬了下唇，回想俞亮这半年心里就闷的慌。他坐姿正经了一些，不知不觉语气也沉重了起来，开始缓缓叙述。
“你失踪的第二天早上，小亮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有接。他就疯了一样整个方圆市的找。”
“我非常不理解，你是一个成年人失踪才不到48个小时，报案都不予立案，他那么紧张。”
“也许是这三年里，没有一次小亮连你去哪儿都不知道，然后你又失联了这么久吧！”
“你失踪第二十天，小亮二十天没碰棋。白天他到处找你，晚上就对着棋盘发呆。饭也想不起来吃，饿狠了就草草塞几块饼干，那段时间要不是我给他送饭，我都怀疑他能饿死自己。”
“我从来都没见小亮这么颓废，这么不修边幅过，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的。他那副样子我也不敢让老师知道，我就替他瞒着老师。”
“小光我想你也没见过这么颓废的小亮吧！”
“我都怀疑他不是我师弟，他那么克己复礼追求完美的一个人。”
“下棋都追求棋形美，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的一个人。”
“一个一出生就含着棋子，刚学会走就能在老师桌上找劫财的这么一个为棋而生的人。”
“能整整二十天不碰棋，可以那么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想象过有一个人可能让小亮这么失态。”
“我一直以为小亮会和老师一样，稳稳当当的走围棋人生，却没想到他二十来岁的今年会出现这么大的坎。”
说完这些方绪停了一下，留一下时间给时光缓冲。他看着低着头的时光，想他现在心里应该会被触动到，也会难受。
方绪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狠狠刻印进时光的心底，只是听描述他就能如此深刻的同受俞亮的痛苦。他们有那么相似的经历，失去一个人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对俞亮居然这么重要。重要到会因为自己放弃围棋，会那么的痛不欲生。
时光只觉自己心脏刺刺的疼，焦灼在一起的手指被自己掐的一块块深红却不自知。他难以自持的哽咽着询问。
“所以他是从我失踪后就没下棋了吗？他对围棋那么执着，我…………”
也许是身体不适，也想是近半个月的囚禁让时光心神俱疲。他深深低着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滚滚落下，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第二句话。
看着一滴滴滴落在水杯里，地板上的眼泪。方绪脑子里呆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蹲下身想看清时光的脸。
就看见这向来心大的小孩，现在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哭的满脸的泪水，肩膀控制不住的耸动，像是要随时厥过去。
方绪慌了，赶忙抽了张纸巾给时光擦眼泪。嘴里的话完全违背了了先前的规划。
“小光不哭啊！那些事都过去了。”
“小亮也没啥的！不就颓废了一段时间，谁还没颓废过啊！”
“是他自个儿心理素质不行，咱们不难过啊！”
“都过去了。”
时光控制不住心里难受，含泪的双眼看着方绪，边抽咽着边还坚持问。
“绪哥，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看着时光哭的红肿的眼睛，方绪沉默了。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方绪啊！方绪！你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傻小子，自己早上接他的时候，他被小亮欺负的那么惨都没哭，当时还当他心大。却没想到只是听自己说小亮那段时间的遭遇，就能悲伤的这么难以自持。
就这样还需要自己去诱导什么吗？方绪对着时光这张还稚嫩的脸蛋，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心机深沉的混蛋。
眼前的只是下围棋很有天赋的小孩，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自己却把他当成名利场上那些老油子一样打机锋。
方绪张开双臂半抱住时光，轻轻用手拍着他的背，不太熟练的哄人。
原想着先动之以情的说说小亮这半年的苦，再说说小亮从小到大多么优秀，如果不是因为时光失踪的这件事就会一帆风顺的过一辈子围棋人生。好让这时光生出点愧疚感，最后装作不经意的聊聊小亮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严重，那会儿可能时光自己就会要求去帮小亮了。
至于现在，方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术都没想了。
方绪虽然很气时光这半年不明不白的消失，造成了这么多的困扰和对小亮的伤害。但看这小孩现在这副模样，只能在心底狠狠叹了口气。
“后面没什么了，就老师知道他不下棋了揍了他一顿呗！”
“可能是太想你了，就有点幻听幻见。”
方绪原准备的一大段煽情的话全都胎死腹中，两句话就带过俞亮这半年的绝望和煎熬。不想再刺激这个看上去已经很憔悴的小孩。
以前多精神的小孩啊！被小亮折磨成这样，方绪现在也不禁有些埋怨俞亮。
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时光也能从里面听出惊心动魄的故事来。当时褚赢走自己颓废的时候，妈妈还能理解自己。但俞老师之会给俞亮更多的压力。俞亮还要一直维持着一个谎言。得外界和内心多大的压力，才能让一个人，还是一个一直十份冷静自持的人幻听幻见。
时光越细想越难过，越控制不住眼泪。
方绪头都大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到今天早上，给他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看时光哭的这么悲伤难抑制，想起他这半个月的遭遇，小孩心里一定也很是害怕。自己还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引责任，太畜牲了。
方绪一边给人轻轻擦眼泪，一边柔着声音哄，这次真情实感多了。
“小光不哭了啊！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好的事都过去了。”
“不要害怕了。”
时光想想这半个月俞亮奇怪的地方，想着刚才方绪说的幻听幻见，心里陷入更深的惊慌和担忧。
“绪哥，是不是现在我站在俞亮面前，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所以才会…………”
“连现实和虚幻都分不清了吗？”
“他病的是不是特别重。”
方绪沉默了，这小孩不是很心大的吗？这会儿逻辑思维就这么灵敏了。
方绪最终没有正面回答时光的问题，但想着自家师弟现在的状态，还是忍不住替小亮说了一句。
“小光………可不可以不要恨小亮………”
“小亮他，这半年太苦了………”
时光轻轻点头，用袖子抹着泪轻声回应。
“我知道………”
方绪看时光的状态真的很差，心里也很是内疚，就哄着人先上床休息。
时光也感觉自己很累，悲伤难过实在太伤神。
时光休息前还惦记着俞亮回来找不到自己怕他受刺激，求着绪哥去找俞亮，说自己想和俞亮好好谈谈。
对着这样的时光方绪更羞愧了，何况即使时光不说他也打算去找小亮。不过让这样一个病怏怏的时光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他也不是很放心。这个情况又不方便让外人来，只好打电话让自己师兄过来照顾人。
白川来后看到已经睡着后时光的模样，脸色瞬间冷了下了，方绪明显能感觉到一股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
不过方绪现在惦记着小亮的事，实在没时间解释。只能顶着白川冷冷的目光跑了出去，丢下一句回来解释。
……………
方绪原本打算待在那个僻静的小房子里守株待兔，结果下午四五点都没见小亮回来。好在之前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俞亮，方绪开着车去了俞亮所在的街道。
到那时已经五六点，天生微暗。方绪远远看着小亮拿着张纸拦着路人问什么，等他停好车走近时，就看见自家傻师弟居然坐在花坛上哭。这一幕看的方绪又是崩溃又是心酸。
上一个这么哭的已经累睡着了，这个得咋办。不过对于小亮能用哭泣发泄情绪这件事，方绪心里还是高兴的。见惯了小亮麻木如机器人的模样，这样伤心哭泣的样子才像一个真实的人。更何况医生也说，能将情绪发泄出来对恢复有益。
方绪在一旁看着自家师弟发泄情绪，等俞亮收拾好心情站起身，方绪这才走过去。
一路上方绪解释了一遍时光为什么会在他那！然而传输到俞亮脑海里的信息只有，我现在要和师兄去时光那。
见自家师弟魂不守舍的，方绪无奈了。
“小亮，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俞亮眼神茫然的看向方绪，脑海里加载过度的情感，让思维一片混乱，根本理不清时光为什么会在师兄那这件事。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他感觉自己病的实在是太重了。即使有狠捏自己，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像是深陷在思想的漩涡中，真真假假再看不清。他有些无错的问：
“师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又是这样的问题，方绪心底一酸。这半年他听过太多次这样的问题了，每一次自己都要狠心拉小亮走出来，告诉他都是假的。
只有这一次，终于可以给小亮正向的回应。
“小亮，时光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再也！再也！不会走！”
然而即使听到这样的回应，俞亮却没什么情绪波动。无论是从他人口中几百次的描述，还是师兄现在的回应。都只是确定时光存在的百分之九十九，但这百分之九十九也可能一瞬间倾塌。然后再由医生劝导去治疗去吃药。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找到了去验证那百分之一的方法。
唯有棋子永远是真实的！。
“师兄。”
“我要和时光下棋。”
开着车的方绪差点忽略了红灯，这次轮到他开始跟不上自家师弟的思维。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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