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哀家管不了他了

此时的太后，已经不把心思放在那个菀公主身上了。

那菀公主虽然有些心思，却也挺好对付，并不值得她费太多心力。

太后前半生都是在为皇帝筹划，眼看着他自知道皇后去世后，整个人都失了力气，虽然在朝堂之上依旧是那个君王，可下了朝堂，却孤寂一人。

后宫之中，也着实应该重有个后宫之主，为他分点忧愁烦恼了。

“文竹，这事情确实要谈一谈了。”太后吩咐道，“你去请皇帝过来，哀家有话要对他说。”

文竹听命，速速去亲自跑了一趟，将消息带给了皇帝。

皇帝知道是太后要见他，便舍下了晚上的政务，也要早些过来。

“母后。”皇帝唤道，“叫儿子过来，有什么吩咐的事吗？”

太后听到皇帝的声音，才发觉过来，他们母子二人，也似乎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好好聊聊了。

平日里，皇帝一向是忙于政务。而太后则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够好，平时见人也都是少的，更不提其他。

“皇帝，你先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放轻了语气道。

皇帝依从她的话语，径自坐了下来，而太后她看着皇帝那明显长出的皱纹与白发，倒是感慨颇深。

“皇帝，你如今已经四十五岁了。”太后有些动情地道，“可是哀家还总觉得，你还是那二八少年，整日里喜欢与自己的兄弟们去蹴鞠。哀家当时觉得你过于轻狂，后来多加束缚你，可如今你年长了，似乎除了政务，竟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哀家反而又心疼了。”

那皇帝便也跟着太后有了情绪：“母后，辰儿都已经那么大了，儿子又怎么可能不老呢？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我们似乎也要等闲视之了。”

太后便随口接过了这话：“皇帝说的正是。可你这后宫之中，如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让哀家又该怎么放心得下去？你若真的能等闲视之，也绝不该如现在这样。”

皇帝便知今日太后叫他过来，便已经是抱了这样的目的，想要劝说他重立中宫之主的。

于是皇帝有些本能的抵触，似乎并不愿意提起此事来。

“母后，皇后之事才刚过去，如今不宜立后。”皇帝道。

太后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问道：“皇帝是现在不想立后，还是以后都不想立后？”

“母后或许已经知道了儿子的想法，便不必多问了。”皇帝回道。

太后沉默，皇帝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能不知？可是生在帝王家，本就是应该让责任高于情感的。

但是既然皇帝非常抵触这件事情，太后就不由换了一个语气：“皇帝，虽说你不愿意再立中宫之主，那也可以在每年的选秀之中，再多添选一些女子进宫。哀家看，如今这宫里人着实是少了些。”

“母后。”皇帝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无奈。“儿子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早已不再贪图这些美色诱惑。”

“这可并非是让你贪图美色。”太后说道，“哀家想让你过得快乐些，别让朝廷里的事把你压弯了腰。哀家是想让你找些体己的人，至少不觉孤独，整日用什么政务消耗时间。”

虽然说一国皇帝精于政务，不想其他事，是此国子民的福报，也是皇帝尽职的表现。但是身为母亲，太后也不愿意让皇帝成了这样。

只因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皇帝知道，若世间还有个关怀他身为皇帝还是否乏累的人，那除了已故去的皇后，便是太后了。

“母后，儿子知道你的意思。”皇帝那双眼睛透出些近来的乏累，“儿子会尽力。”

“那母后就为你操办起来明年的选秀。”太后的语气里透着一些激动。“至于立那中宫之主……”

“至于中宫之主，还是再缓缓吧。总不能让那新入宫的秀女，去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帝淡然道。

太后点头，她本意也确实并非如此，于是道：“哀家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哀家不打算让你从秀女里选择。那服侍你多年的几个妃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哦？”皇帝苦笑了下。“那不知母后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皇帝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太后却以为皇帝真的被她劝动了心思。于是便滔滔不绝起来：“哀家看来，那德妃等人，便可以做个考虑。再如顺嫔……”

太后一人正说的高兴，再低头时看到皇帝那眼神依旧显得无奈，便知道多半是皇帝本人根本没有那意思。

“你不愿意？”太后问道。

“若真的需要，便再议定吧。”皇帝回道。

说完，皇帝便借口御书房中还有几个大臣要见，早早从太后的宫中溜走了。

而太后也是颇为无奈。

对待旁人，太后即使自己不说，那人也会主动照做。

可她如今面对的是皇帝。

皇帝不只是她一人的儿子，还已经是九五之尊，能够决断千千万万人的生死。这种杀伐果断的性格，最终便会滋养起他本身的坚定人格。

所以皇帝格外有自己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因为旁人的几句话而改变心思。除非皇帝本身，便已经蠢蠢欲动，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文竹啊。”太后不禁一声叹息。“你说在这帝王之家，是不是真的还不如平民百姓？”

“奴婢不知。”文竹摇了摇头。连她自己都是太后母家的家养奴婢，根本不曾经历过平民百姓的日子。

可她也大概知道，如今的太后与皇帝，正在因为彼此坚守的事情，而闹出了一些不快。

太后有身为母亲的责任，从心中想要为皇帝减轻一些烦恼。

可皇帝也有自己的想法，似乎这个越发孤寂的君王，如今已经不再想要跳出这份孤寂来，反而是自我惩罚一般，任由着自己如此了。

“文竹，哀家管不了他了。”太后道。

这一声，她已经不再浮躁困扰，而是像认下命了一般，露出释然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