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笼（六）再也没有机会

“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通不过试炼？”

有极少部分的神祇因为几年前的战争仇视人类，而故意将试炼设置得极难。亚托克斯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这让戈尔丁觉得自己提出了错误的问题。

望着亚托克斯苍白的脸色，他想要出言解释清楚，但年轻人提前打断了他，说：“每个试炼都一定会它的出路，如果没有……”亚托克斯忽然大笑起来，戈尔丁就跟着他笑。年轻人在这其中加入了几句对于神祇的轻声唾骂，然后他冷下脸，语气低沉，却带上了颤音。“那我就用我的剑……砍出一条路来。”

戈尔丁平白无故地生出羡慕。他想起曾经，或许在少年时他也曾痴心妄想过，能靠着自己，得到美好的结局。

亚托克斯十四岁，伊甸一年级新生。戈尔丁二十岁，伊甸历史系助教。

亚托克斯二十岁，通过高级试炼，被准许自由参与。

戈尔丁二十八岁，人间蒸发三个月，被发现时重伤。

之后的四年，亚托克斯再没有在学院中见到过戈尔丁。

直到有一天中介告诉他，有人要来租地下室。他们重逢，畅饮，打球， 去学院外的咖啡厅享受空调——那里曾经是家酒馆。

亚托克斯有太多疑惑想要提出，两人对话着这几年的改变。

一个女人的闯入，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戈尔丁离开酒馆的时候，还只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亚托克斯看着戈尔丁离开，长吁一口气。他站起身，用左手拿起杯子准备清洗。

但他的脸上忽然显露出痛苦的神情来，指尖因为过于用力地压在杯壁上而发白。

而那只玻璃杯却还是落在地板上，随着声响，碎裂成几块。男人站在原地许久，才转头看向戈尔丁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我还要攒戒指钱呢……”

“总不能像你一样玩消失吧。”

南门。

戈尔丁解决了几只跟踪的老鼠，有些南区的普通人喜欢专门守在南门，抢行商的货物。他没管那跪在地上抽噎的少年，用左手抱着包裹，骑上电动车向女人的家里开去。

三点半，货物收到。四点半，到达公寓。

公寓是独立的，不用担心门铃吵醒别人。

戈尔丁敲门，耐心地等待着，却平白焦躁起来。一直没有人回应，他放下包裹，跑去翻旁边的盆栽，最后在地毯下面找到公寓的钥匙。他哆嗦着捡起钥匙，把它插进锁孔里。黑暗中，他看到客厅中央沙发上的人影。

“夏普……？”

他轻声问，把门口的灯打开。

他把包裹抓得变形。

他跑到沙发上那个身影的旁边。

他跪倒在地。

他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治愈系的能力。

他拨打电话给管理局。

他用颤抖的声调报上地址。

他依然剩余所有力量都耗费在呼喊她的名字上面，耗费在无用的动作上面。即使理智告诉他，女子是真的要离开了。她的身躯被长剑穿透，血迹绀色，凝固成块。头靠住沙发，那张画着淡妆的脸上神色安详，好像她只不过就是像平常一样休息，只要戈尔丁轻轻触碰就会醒来。

在这个瞬间，女人的相貌和气质都是最接近曾经的夏普的。但他宁愿自己不会有看到的机会。

“奥蒂列特……求求您啦……”

“别再把我丢下啊……”

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活生生的奥蒂列特坐在他旁边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