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窗外是浓郁的黑。树叶被风吹得瑟瑟抖动，皎月明亮，静谧无声。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孟知染靠在床头，两条细腿随意地搭在一起，低头划弄着手机。
心思却早不知飘到哪儿去。
浴室里传来细碎的声响，水滴砸向地面，淋浴声缓慢却清晰。
暖洋洋的空气此刻却让她脑袋更加不清不楚，耳根子听见水声后就红个不停。
少女一顿，将手机往床头柜一扔。翻了个身把整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指尖又攥着枕头边儿，按住后翻来覆去几个来回。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怎么听怎么令人浮想联翩。
她终于不动了，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眼，侧过头去注视另一边空荡荡的床。
大概只有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如此纠结。
毕竟蔡徐坤现在还是个高中生。
不对，她现在好像也是。
压下胸口堵着的那点儿紧张感，孟知染小声嘀咕警告自己放轻松，只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分床睡一晚罢了。
正乱着，浴室的声音突然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
门被拧开，随之而来一股雾状的水汽溢出，虚虚实实。
少年穿着来时身上的白色长袖和校服裤，纤长的手抓着毛巾在湿漉漉的发丝上擦。
他冷白的皮肤被热水烘出一点淡淡的红，黑发上的水珠还在滴滴向下落，有的砸在地面上，有的顺着下颌线、脖颈，无声滑落进衣领。
孟知染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那边那人淡定地擦着头发，又空出一只手勾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往自己床上一扔。
接着，又拿起长桌上的吹风机，走向床头柜的插座处。
见他朝这儿走过来，孟知染一个翻身就下了床，“那我去了。”
“嗯。”他只是极轻地应了她一声。
时间好似过得无比漫长。
待孟知染出来后，一眼便看见隔壁的床上躺了个人，头发已经吹干，侧身背对她躺着。
估摸着蔡徐坤已经快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摸索到灯的开关后，啪嗒一声——
她就留了个床头柜上的小台灯亮着。
光线柔和又温暖，仿若给安静的少年周身都裹上一层浅金色的光圈。
孟知染整个人窝进被窝里，手放在腿边有点无措。
试图闭眼入睡了很多次后，甚至让她觉得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她终于还是无奈地睁开了眼。
困意全无。
小姑娘挣扎着慢慢坐起来，轻悄悄地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小手拉开窗帘。
一点点月光钻进房间里。
她站在那儿，望着窗外树影婆娑，还有高挂着的莹白月亮。
画面倏然与她那本日记本的封面重合。
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使劲扣着边角开了点窗，让凉风吹拂在自己脸上。
心也愈发沉静。
越是这种深邃无人的夜，就越能让她回忆起过去的种种。
掐指一算，也回来有三个多月了。
渐渐又熟悉了这种生活，却又与从前大不相同。她在尽力改变也许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喜欢的人在身边，还拥有了更多朋友。
所以，也不用一直揪着“以前”这个词了。
现在就很好，现在才是真实的。
出神深思片刻，肩上忽然一沉，暖意顷刻便环绕上整个身体。
孟知染一愣，下意识拽紧了被人披在身上的外套，侧了侧身。
蔡徐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你真的很喜欢偷偷给我披外套。”女孩忍不住笑道。
那人没应，过了半晌才说：“傻不傻，这么冷还开窗。”
“我睡不着。”她软声告诉他。
孟知染回头瞥他一眼，“你呢？我还以为你睡得挺死。”
蔡徐坤淡声说：“装的。”
“我也睡不着。”
“……”
“没看出来啊，”她眉眼弯弯笑着，“还挺有演戏天赋。”
“怎么办呢，跟帅哥一个房间睡觉我太紧张，完全不困。”孟知染耸肩诚实道。
“……”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他靠她很近，就在身后将近半步的距离。只要长臂一捞，就能将她抱进怀里。
蔡徐坤垂着眼看她。
良久，才颔首轻应：“嗯，我也紧张。”
孟知染：“？？？”
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她脸不红心不跳毫不遮拦地又开始调戏他：“紧张什么，是不是对我有不轨之心啊？”
少年闻见她的话只是微勾嘴角。
隔了一会儿。
“我开玩笑的，”孟知染说，“我哪儿敢啊，我对你有还差不多。”
她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到底也是怕惹他生气，不敢太肆意妄为。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开着玩笑带过。
好久，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默契地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孟知染找了个话题：“蔡徐坤，其实我以前没想过有天能和你这么亲近地说话。”
“也没想过和你当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她真诚地把这句话说出口。
身后的人点头：“我也没。”
孟知染歪头看他，笑眯眯的：“你一开始真是有够高冷的，人又凶又坏，还老是拒绝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在本人面前说他的坏话，反应过来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弱。
蔡徐坤嗤地一声，像是被气笑了。
“我还在这儿呢，”他眯起眼，“这就开始埋怨上了？”
“明明就……”
“没凶你。”
“没欺负你。”
“也没有老是拒绝你。”
他连着说了三句，像辟谣一样把她前面那句话极其自然地回怼。
说完，他又清了清嗓子。
蔡徐坤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没有故意不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突然不理你。以前只是习惯了，不太爱说话。”
“有时候觉得就这样静静听着你说也挺好，所以没回几句，微信上也是。”
“你……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所以我在改了，因为我也想让你开心。”
他就这样笨拙又冷静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情，说得无比认真，眼眸里闪着微弱的光。
头一次从他嘴巴里听见这么多话，孟知染人都呆在原地，有点受到震撼。随后，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仰起脸对他展露笑颜。
“我知道了。”女孩用力点头，拍拍他的肩，“你在我这儿，一直很重要。”
或许是气氛恰好，顺着缝隙漏进来的风也不再冰凉。
孟知染睁着一双透彻的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看见他，无论何时都是她心中的少年。
清隽硬朗的脸庞，缱绻勾人的桃花眼，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挺拔傲然的身姿脊背。
一直都是她最熟悉也最喜欢的那个人。
她默了声，似是思量许久，仍是掀起眼皮抬眸迎上他沉静的目光。
“你相信缘分吗？”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冷冷清清的空气都寂静下来。
未等他将答案说出口，孟知染又道：“我之前是骗你的。”
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手指拉扯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我对你，”她小声嘟囔，“有那么点坏心思……”
没来得及去看少年此刻的神情，也不敢去看。她一下没忍住，就又把喜欢他这件事捅出来了。
“……”
他没说话。
破罐子破摔，孟知染闭紧了眼，小心翼翼地又解释了下：“就是，还挺喜欢你的。”
她平日里张扬的锐气此刻都收了回去，好像马上都要缩成一团，小小一只。
本来不敢承认的原因就是怕他听了会不理她。
可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她明恋一下倒也不是很介意。
但她还是没什么把握。
大抵是不想这么快就听见拒绝的话，孟知染话音刚落就又快速把后路给断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没别的意思。”
接着，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知道早恋不好，所以不会因为这个事影响你学习的。”
“你就……还是把我当好朋友，就行了。”
她这才抬起头。
少年还是往常淡定自若的模样，面上的冷静理智甚至没有破碎一分。也许这种场面他应付过很多次，再见一次就也无足轻重了。
他过来时也穿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两只手都插在兜里。房间里的全部光线都来源于床头柜的那盏台灯和窗外浅浅的月光，他身处黑暗中，让孟知染有那么一瞬看不清他的表情。
蔡徐坤听完了她的话，垂着眼一刻不停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
小姑娘左瞟右瞟，愣是心虚地不敢对上他的眼。
他没来由地就笑了下。
孟知染也没看见。
有点突然，但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
她连退路都给他铺好了，还要让他怎么选？
傻乎乎地表明心意后，又紧握着他们的关系不肯松，生怕听到拒绝。
良久，煎熬的时间终于结束，面前的人也终于开口说话。
“行。”他就配合她一下。
“还是好朋友。”
“……”
“……”
孟知染松了口气。
又恢复成平常的相处模式，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那，明天的比赛加油。”
“嗯，加油。”蔡徐坤低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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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比赛正式结束后，同市的学生们又登上了同一辆大巴车。
第二天的英语比赛难度也不大，孟知染以前大学时有参加过类似的，规格差不多。
中午在酒店吃过午饭后，就启程回学校了。
今天起的很早，前一天晚上又因为大大小小的事和蔡徐坤掰扯半天熬到挺晚。孟知染精神不太好，出来以后就不停打着哈欠。
在车上找到熟悉的位置后，她坐下就准备开始补觉，余光看了蔡徐坤一眼，有点疑惑：“我们俩同一个点睡同一个点起，为什么你不困？”
他想了想，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也没精力多想，听见他回应她后，少女便头一歪缩在软座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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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直球染就是坠吊的！！我爱直球！！
既然已经心意相通就不要着急在一起啦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总会来的虽然染染同学现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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