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低,柔和清润。
蔡徐坤还在为这过分贴近的距离愣神。闻声,心脏倏地漏了一拍。仿若有根羽毛轻轻在心尖上挠,又痒又酥麻。
良久。
他终于平静下来,再开口时嗓音低沉深厚,还带着哑:“不用谢。”
孟知染已经靠回自己的座椅后面,回过味来才觉得刚刚的称呼有点太过暧昧了。
于是乎,侧着脸问:“你比我大几个月吧?”
少年思绪微乱,垂着头眼神无焦地落在白花花的书本纸页上。
“嗯。”
他鼻音发声,沉着应道。
见他一副被调戏到又无法辩驳的模样,孟知染弯着眼睛轻笑:“所以叫你哥哥也没什么不对。”
回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孟知染瘪着嘴,歪头有些无聊地又打量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目光才定格在他仍旧泛着红的耳尖上。
忽然就有了一种女妖精勾引正直道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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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月考结束后的某天。放学前的物理课,邹平兴冲冲地拿着几张表快步走进教室。
同学们都在埋头学习,一时间没人注意到邹平已经进来,依旧静谧一片。
脑袋倚在拳头边神情恹恹的孟知染打了个哈欠,湿漉漉的眼睛眨巴两下,拿起水杯大口喝水。
“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邹平手一拍讲台,顿时震得底下的人都猛然抬起头。
“我实在很意外啊,”邹平那双不算太大的眼睛忽然闪起了光,“这次年级第一换人了。”
整个教室都鸦雀无声。
而后爆发出仿佛要掀了屋顶的吵闹声。
“安静一下!”邹平皱着眉怒斥,“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换人了,但还是在我们班。”
孟知染正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的动作稳稳一顿,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没太有所谓的少年。
正叹气想安慰他几句,邹平响亮亮的声音就充斥教室每一个角落:“年级第一是孟知染!”
卡在喉咙正要咽下去的口水差点把她呛死,孟知染不舒服地用力拍打胸口,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
“蔡徐坤低她0.5分,稳居年级第二。”邹平看了眼手里的排名表,继续解释。
少女恍然中才明白过来,她考赢蔡徐坤了。
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将双眸转过去,抿唇有些不安。
只是那人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充耳未闻地继续写着手里的卷子。他背脊微弓,鼻梁挺拔,神情无比专注认真。
孟知染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这儿和她装呢,常年收入囊中的年级第一都被抢了还能这么淡定。
她害怕极了。
讲台上笑脸盈盈的邹平还在不停念叨着其他人的成绩,听在她耳里却成了一团乱麻。
小姑娘撕了张草稿纸下来,抬笔在干净整洁的纸面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你还好?】
细长瘦弱的手臂一推,纸张就无意识地覆盖在了他的试卷上。
少年眸光微沉,过目那几个略显潦草急躁的字后,轻抬了下嘴角。
随后,他也不紧不缓地写道。
【挺好的。】
就这样来来回回将那张草稿纸递来递去,空白不一会儿就被风格迥异的两种黑色字体取代。
【那这是你第一次没考年级第一吗?】
【应该是。】
【你没怪我吧?】
【为什么怪你?】
【怪我抢了你的第一啊!!】
【不怪。】
瞅见那两个字后,孟知染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这人还挺大度,不小心眼儿。
两人偷偷用小纸条方式聊了一节课,直到邹平终于从头到尾该夸的夸完该批评的也批评完宣布放学。
孟知染早已经提前在下面收拾好,哄闹声中她背上还有点儿沉的书包,人懒懒地倚在桌沿边角等着另一个人。
他一边把书和作业装进包里,她一边搭话:“我这次纯属运气好,下次肯定就考不过你了。”
教室里的人流散的很快,黄昏时暮色苍茫,远处的天空染上一片金,其中还混着不太明显的红色。
玻璃窗边的白色帘布被晚风吹动着鼓起,飘飘扬扬似在舞动。
同样靠窗站立着的少年闻声动作一顿,微微凌乱的发丝也被光镀上明亮的颜色。眸色浅淡薄凉,此刻却在这样的光景下被勾出些许温柔。
良久,他笑着说:“败给你也不错。”
“……”
霎时间,空荡荡的教室里仿佛都回响着这句话,不绝于耳。
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外面的走廊上停留。孟知染的心脏好像忽然泡在了蜜里,又甜又胀,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被引起一阵颤栗,有点发软。
他的嗓音极轻,却还在她耳边不断放大,似情人低语。
她白嫩嫩的耳尖骤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大脑也缺氧,不断向外扑腾着冒热气。
孟知染嘟嘟囔囔地低着头催促他:“你快点儿,人都要走光了。”
“好了。”他拉上书包拉链,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提,将包的肩带挎起。
闻声,少女便站直了身,匆匆先往教室门外跑去。
落日余晖,人影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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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学校突然发通知,让高二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去隔壁市参加高中生作文和英语联合比赛。
考虑到高三更注重复习和高考,才让高二的去。字面意思,既比作文又比英语。两天一夜,周末出发。
两位同桌忽然就又得凑到一起。
出发那天孟知染人都是蔫的,无精打采地跟着蔡徐坤上了市里派来接送的车。
大巴车上座位很多,零零散散坐着本市各个学校派出的人员。
车上很安静,第一排坐着几个老师,都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两人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孟知染屁股刚落,就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大周末的我还得受这种苦,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参加什么破比赛。”
“早知道我这次应该刚好考个年级第三,这样就轮不到我了。”她瘫在软座里,蹙着眉开始抱怨。
女孩坐得靠里,手肘抵着窗沿犯懒。车接到他们后就启程去下一个学校接人,望着窗外迅速划过的景物,孟知染又开始出神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耐不住性子,又侧过头去想和蔡徐坤聊聊天。
谁知他已经闭目养神有几分钟了,也没搭理她。
少年双眸轻轻阖着,内双的褶皱很浅,长睫落在薄薄的眼皮上。呼吸平缓均匀,头微仰,锋利的喉结更加凸出。
他的头发应该很久没剪了,长长了许多。发尾遮住了脖颈的很小一部分,再长些兴许会有种狼尾的味道。额前的刘海也快遮了眼,发丝蓬松柔软。
干净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校服穿的一丝不苟,外套拉链都拉到领口处。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座位最外面的可调动黑色扶手上,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一下就让人挪不开眼。
孟知染盯着他看了很久,心底那点儿郁气散的全没了。她翘起唇角,慢吞吞地扭过头来,也学着他那样开始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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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很长,一路上睡睡醒醒浑浑噩噩度过去倒也没觉得有很久。
第一天是作文比赛,和普通的比赛没有太大区别,流程都差不多。
老师领着人到酒店分了房间,休整过后才会开始。
蔡徐坤接过房卡,回头瞄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看她完全不在状况,懵圈又澄澈的眼睛不停眨啊眨。
他抬手,圈住她细软的手腕。
人群熙熙攘攘,被人这么一抓,她才愣着神抬头。
两天一夜又是冬天,换洗衣物便也没带。老师说必备洗漱用品酒店里都会有,比赛的选手们空手来空手回就够了。
“拿到房卡了?”孟知染轻声问。
“嗯。”蔡徐坤看了一眼带队的老师,见她已经宣布解散,“我们走吧。”
她就这么被他拉着走了。
孟知染有点晕车,此时脸色算不上很好,胃里也翻江倒海的。
听见滴——地一声,再回神时房门已经开了。
分配的房间是双人间,两张洁白的床一左一右分布,中间隔着个床头柜,墙壁上还有盏小台灯。浴室干湿分离,置物柜衣柜也一应俱全。正中央是尺寸不小的电视,顶角处还有空调。
下方,一张长桌两张椅子,倒特别适合工作学习。
孟知染踩着还没什么实感的脚步挪到床边,往后一躺,整个人都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
“这待遇不错啊,比赛都给这么好的房间住。”她感叹道。
蔡徐坤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走到她身边坐下,递过去。
刚卸下一些疲惫的孟知染愣住,手撑着床极其缓慢地爬起来,定定接过水老老实实咕噜咕噜喝起来。
“你晕车。”他眉目间似是含着些无奈,“喝点水会舒服些。”
小姑娘一边喝一边支支吾吾道:“这你都看出来了。”
感受着胃间传来的不适感褪去不少,晕乎乎的脑袋也清明了些。
他没应,只是再一次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眼底的笑意直击人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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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后,选手们在大厅集合。
按照提前分好的考场各自入座,老师分发了作文纸,上面印好了题目。
铃响,比赛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殆尽,孟知染始终沉着冷静,构思完成就毫不犹豫地落笔在纸张上。
这篇作文写得无比顺畅,写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她浑身轻松。从头到尾再翻阅了好几遍,长舒了口气,便慢悠悠地站起来往考场外走。
这个比赛没有硬性要求,写完把作文纸留在桌上就可以提前离开,也不用打招呼。
在她之前已经有几个人出去了。
孟知染边走边抻懒腰,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出去,就撞见了倚在考场外墙边等待的蔡徐坤。
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似乎一结束就来找她了。
他垂着眼,双手环在一起,眉眼冷淡疏离。
仅仅是普普通通站在那儿,就瞬间吸引了不少女孩的视线,大把大把定格在他身上。
小姑娘撇撇嘴,蹦哒两下到他身前。
“走吧!”孟知染弯着眼睛朝他笑,抬起小巧的手在他眼眸前方晃了晃。
少年回神,微点了下头。
他静静跟在她身后,紧盯着她雀跃的身影,像只兔子般蹦蹦跳跳的。
“看来发挥的挺好。”蔡徐坤忽地冷不丁来了一句。
她默了半晌,笑眯眯地转了个身:“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行人如织的酒店走廊上,一高一低的身影紧挨着,似乎有扯不清的羁绊。
蔡徐坤低声笑了,带着磁性的嗓音如电流般将耳朵都麻掉。
“嗯,你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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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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