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赖在了璇玑宫。
除却子墨最开始有些不愉,后来也彻底变成了毫无影响,吃穿行住自是少不了他的,但却也没有对鲤儿那么关怀备至就是了。
毕竟鲤儿还是个孩子,彦佑早已是个大人,想管也没法管啊,只好随他,爱怎么就怎么。
当日对话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大概,也都统一认为彦佑这是在躲避管制之职,不过明面上没人说。
润玉也不催他,人能定性总是好的,至于那两块地,他可以先代为保管,彦佑愿意留下就留,要一同念书就念书。
作为兄长,两个弟弟都一样,作为大家长,他哪个家人都是护着的。
这么一磨就磨了两个月。
不得不说,离得近些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大家现在终于不在心中各自互相猜忌了。
璇玑宫原先的人对彦佑往日太过不正经的形象有了些许改观,这人虽是吊儿郎当了一些,终归本性不坏,也懂得大是大非。
彦佑对子墨和润玉对鲤儿的教导也有了切身体会,深入浅出,晓以大义,因势利导,举一反三,润玉说理,子墨讲情。
不能说完美,但大方向都是对的。
且彦佑看得出来,大殿一直在做着许多安排,有很多都对他毫不设防,可以轻易得知,至于其他那些不知的,彦佑也没探查。
但不得不说,夜神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缜密,部署的有条不紊,已颇具王者之风,而他眼光长远又为人谦和,不独断专行,确实比之天帝更像明主。
彦佑本是来寻他短处的,奈何短处没寻到,倒寻出了一堆优点。
再待下去,只怕他自己就忍不住要选阵营站了。
也不是不想搏一搏前途,关键是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所以彦佑决定离开。
离开之前非常有礼数的和夜神道别,日后他们自然还是兄弟相称,从前的那些猜忌,以后也不会再生,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变换,彦佑都愿意赌一把,相信这个大哥的人品。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一帆风顺,可这把若是赌赢了,也是稳赚不赔不是吗。
对此结果,润玉显然早有预料,半句没挽留,反而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然而,刚抬起腿的彦佑正要离开,便被润玉一册子拦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短短两月。
润玉已经整理好了和洞庭与太湖有关的前后古今信息若干,人口统计详册,地质勘探文书和些许民俗风情。
化繁为简,整理成了这么一本册子,如今就在彦佑手上。
要离开,润玉自然是不拦的,但已经早有准备且定下来的事怎会随意更改?
所以彦佑纵然当了两个月的无赖,却没有摆脱他为自己挣来的担子,至少有一半是不情不愿的接下了洞庭和太湖这两块地。
而想想最初他会去催润玉的动机,彦佑只觉得除了牙疼,膝盖也有点疼,莫名的,阴森森的那种疼。
倒还真是有些自作自受了。
但想了想朝中政局以及事态走向,很显然天帝这是要放权,又是变了一种形式的物归原主,彦佑就算接下了这两块地的管制权,也不会有危险。
横竖这位便宜大哥和便宜嫂子对自己也没恶意。
怎么说这俩人也不是坏人。
那就,帮干娘管管族产。
等干娘将来醒了,说不定也会开心些。
完全不是因为他屈于打不过子墨的淫,威。
也完全不是想要站在任何一队。
只是让大家都有个退路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心中一轻,彦佑再没任何不悦,飞离璇玑宫,奔赴太湖。
此时,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暗地里已波涛汹涌。
子墨从没想过再见鎏英会是这样情景。
夜色已深,正是万物静籁之时,满面憔悴,眼神倦怠的鎏英就这样直闯栖梧宫。
人闯了来,却不是为了找旭凤,而是为了找穗禾。
鎏英的心上之人暮辞被吓了尸解天蚕不得不受制于先天后,做下了许多错事,后又因同样的理由受制于穗禾,但终究没有犯下弥天大错,如今,那禁术失了钳制,眼看着人就快不行。
鎏英日夜守候在床前,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暮辞一日消瘦似一日,一日虚弱胜一日,这还如何等得?
天下可使用至纯至净的火之术法之人不多,先天后是万万不可再用,穗禾也不可信,那么能求之人,便只有旭凤。
鎏英此次前来,就是寻求帮助的。
旭凤深知其中内情,也欣然答应前往。
子墨虽然知道的细节不那么清楚,但也猜到了个大概,再加上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那些内容,从暗探传来的消息一看,稍一推测就知道鎏英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先天后和穗和赖以作威作福的琉璃净火灭了,子墨担心鎏英有事相求,旭凤一个心软再放了他表妹,让魇兽给润玉递了信儿后便在栖梧宫门口等着。
本是为了防着会放穗禾,怎料一打照面,就接住了由于神思恍惚而一个踉跄的鎏英。
已经有丰富防人摔倒经验的子墨伸手一揽,便将鎏英抱在了怀中,扶着她站稳,才轻道。
子墨还从没见过你这般神似不属,幸而是我,若是男子将你接住,只怕你家郎君要吃醋了。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在自己跟前说过一句轻松话。
愁云压在鎏英和卞城王心头何止一朝一夕,没有片刻放松,马不停蹄的奔走各方,只为了能够救下暮辞那条命。
坚强的久了便忘了,其实这时候鎏英的心里也很脆弱,只是一贯的坚强使她看上去除了多添些许憔悴,与平时无二。
担忧,询问,都没对她造成影响,却被子墨这一句轻轻松松的话惹的想哭。
她们二人之间虽有交情,但并不深,没想到萍水之交一句话,却让鎏英忍不住落了泪。
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的,鎏英一边落泪,一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