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视时看到子墨双目流转中似乎隐隐划过一层雾气,让人将她原本的情绪看不分明。
墨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润玉的第一反应。
那流转在墨儿神识中晦暗不明的,是心魔吗?
这是润玉的第二疑惑。
神魔之间仅一线之隔,心魔之事可大可小,不急在一时,需要以后慢慢探查,当务之急还是墨儿的情绪重要。
润玉敛下眉眼,又将子墨方才的问题想了一遍,很想知道墨儿为何会这样焦虑,可视线相对时,便知道连墨儿自己也没想明白,那问了也是白问,润玉索性不问。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讨论感情之事,总有种命运注定的轮回感。
收起笑容,润玉轻道。
润玉墨儿,你这个想法不对。
润玉一向沉着内敛温润清雅,说话总能让人拜托尴尬,鲜少如此锋芒毕露,又有点绝情的冷清干脆。
子墨什么?
子墨很惊讶,记忆中似乎有词句冒出来,却一闪而过抓不稳,只定定的看着润玉。
润玉爱便是爱了。
润玉既要爱你醇厚,又要爱你长久。
润玉爱是我们齐平共进,互相依存,每日多爱对方一点点,只要长久,不要淡泊。
润玉我们之间,不是我护着你,不是你依附我。
润玉是生活上相依相伴的伴侣,是情感上互相依存的唯一。
这是他们二人定情时,子墨曾说过的话。
不知为何,此时被润玉道出,往事历历,一件件排列在眼前,回忆热烈到有些发烫,让人有点想哭。
润玉说到底,是墨儿心中并不敢信你是我唯一良配,但我如今已然确信,你从来都是我唯一且坚定不移的第一选择。
这话越听越熟悉,这不都是自己当年说的话吗。
润玉墨儿。
润玉你若实在不愿……
子墨正听着呢,莫名听到这句,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出卖了自己,手下力度加重,不知道是攥住了润玉身上哪处的布料。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过后面的这句话:你若实在不愿,便当我今日没提过。
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的,不能问这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子墨就是觉得不能问这句!情感之事,润玉不能对她用问句!
润玉颈侧一痛,却没去在意,只是心中莫名被甜滋滋的情绪溢满,话锋一转,换了句完全不同的话。
润玉只可惜也迟了,我不打算放过你了。
子墨亮晶晶的眼眸望向他,里面萦绕的雾气不知何时已全数散去,只剩下黑亮黑亮的坚定。
子墨我没有不愿……
子墨你本来也不能放过我的,我这么好,你要是放过我,你就是天下第一的笨龙。
话是好话,状态也对,就是子墨还是被自己影响着,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别扭着抱住润玉。
润玉轻笑出声,眼眸中的银河散了,挂落成漫天的繁星,和布星台的星星融合到一起,就像是从天空坠落,落到她眼前。
而她抓住了。
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星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夜色,只属于她的,盈盈月光。
再度相拥,不似方才那般浓烈,润玉无论尾巴还是角都隐藏的平平静静,只是轻轻蹭了蹭子墨脸颊。
润玉我才不笨。
润玉你是我的。
这话好孩子气。
但子墨表示,她正好就吃这一套。
因为她这会儿心里真的觉得好开心。
润玉记得她之前说过的每句话,也完全可以理解她说这些话的动机,这证明他们两个的心情是一样的。
而当时的场景和现在相融合,感情也越发清楚明了,她也更能理解当时润玉的犹疑。
可有的时候互相剖白不需要讲道理,只需要心上之人明确坚定不移地重复选择。
或者幼稚点也没关系。
但很显然,这样的开心还不够。
方才润玉已经试探出,子墨心中情绪偶有不顺,易遭魔心滋长,那便不能让她心有挂碍,许多话即便对方知道,也得说,或许才是相处之道。
二人又相拥了会儿,从前的状态渐渐回复,那方才没拿出来的软榻和桌案这会儿也被从袖中取了出来。
有润玉添补,自然也有几分小糕点,这几日的烦忧似乎眨眼间烟消云散,一切依旧如往昔。
见子墨辗转之情散去,情绪良好,润玉为子墨递了杯果子露,才细说从头。
润玉墨儿。
子墨嗯呢。
润玉你还有一个疑问我没回答。
子墨疑问?
从头到尾,她的疑问不就只有一个吗,刚才不都已经说开了?
她俩一个在意的是你爱我这个结果,一个在意的是为什么你会产生我会不爱你这个问题的过程。
子墨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而润玉却还没有将心迹表完全。
方才情之所至,不适合讲道理,这会儿两人心思坚定,很适合讲道理。
在子墨疑惑的目光中,润玉轻道。
润玉亲人之间羁绊不断,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不是亲人,亲人之间充满包容,不会因为多加一个亲人而觉得担忧。
这话十分有道理,子墨点头。
子墨是,就像知道大家都追随你我开心,就像你知道母亲还有其他孩子时你开心。
润玉但爱人之间不会因为多加一个人而觉得开心,轻则只是嫉妒伤己,重则祸延后代。
润玉我已经是这场无端之争中被牵连进来的受害之人,怎可能还会步那人的后尘。
这段话,锋芒毕露,无边情绪翻涌中,已经不单单是个人情绪,而是在这场斗争中被牵连进来数之不尽的无辜之人。
子墨愣了一瞬,忽觉豁然开朗。
是啊,就算都会当天帝那又怎样,那个天帝完全没有任何可学之处啊!
在这数千年的纷争中,润玉是直接的受害人,他深知这样会带来怎样恶劣的后果,又怎可能再走和那人一样的争权之路。
耳畔又响起当年人间程泉弥留之际说的一句话。
“那人的皇位,我何必管他如何传承。”
是啊,程泉和润玉,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惺惺相惜,那么程泉当年那短暂不到百年的一生也可佐证,即便这个时间再长,他们也永远不会动摇自己本心。
嗯?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思维这么像慈母?
但一个已经看到的事实总比自己的推测来的更让人安心。
子墨握住润玉的手背,轻轻捏了捏。
润玉没去追问方才子墨都在想什么,只看神色就可推测出,必定是自己想通了。
接受着手背上传来温度的这份关怀,话锋一转,又收回了二人情感之上。
润玉天下之大,人外有人,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比你更优秀之人,可那样的人,当然也会存在比我更优秀之人与之相配。
润玉情,不是排差选优,而是我遇上了你,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呢?
这人先是说情,再晓之以理。
动情时说情话。
情话说完,等情绪平复了再讲道理。
处处恰到好处的拿捏了子墨每一分的情绪。
润玉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其实都不是这世上最优秀的人,他们将来也许也会遇到更优秀之人,可能都和他们没关系了啊,他们已经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彼此。
今后就算遇到更优秀的人,那自然也会去寻找更优秀的人,而已经找到彼此的他们,也不过是在心中再重复的选择一遍对方罢了。
这下子别说什么魔心魔性,子墨只觉得自己心境又开阔了几分,修为通透澄明,即将达到圆融无碍之大境。
【恭喜夜神大殿下润玉荣获谈恋爱也不耽误干正事儿,顺便还能指导自己老婆修为更上一层楼的——“干啥啥都行,讲道理第一名”大奖,呱唧呱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