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表述

最近风平浪静，事情不多，待润玉单手处理完所有事情，也才过去了一个时辰不到。

长夜寂寂，润玉难得偷闲，却半点不累，挥手将物事规整，复又在床侧静坐，垂眸望着子墨。

她很好，真的很好。

好到，润玉不止一次觉得在他心中，子墨的份量早已胜过自己。

也让他一次又一次相信，他被钟爱，被反复选择。

其实，那些话本子，由于子墨看的多了，她做事又随性，璇玑宫各处都散落着有，润玉收拾的时候也看到过一些。

才子佳人，志怪异事，因果循环，家长里短。

子墨倒也不拘着。

什么的都有。

其中更不乏对情之一字的叙述。

有冲破封建礼数，丫鬟红娘做媒，公子夜翻高墙终成眷属的；

有因缘际会素未谋面，却在梦中相识，不顾处罚毅然掘墓救出梦中相爱之人，取得善果的；

有女扮男装学堂求学，与同窗好友心生爱慕互诉心肠，原来公子乃是俏红装，却最终被父母之命强行拆散双双殉情，死后化蝶的；

同是女扮男装，却还有为救夫婿一朝进京，彰显才华夺得头名状元，纱帽罩婵娟，赴过琼林宴，又凑巧做了驸马却最终未死一人大团圆的；

更有数不尽的山妖精怪，修行千年百年才得人身，踏入尘世，觅得夫婿，却最终难逃世俗眼光的。

一个个故事中塑造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各有其述，各有其韵。

却无不都在表述着情的玄妙，人因有情而生，因有情而绚烂，无法控制，无可躲避。

不以生死为终结。

是啊。

这些一个个鲜活的故事都出现在凡人的笔下，似乎也在侧面佐证着他们的情感丰富，宣于纸笔。

可是此刻，润玉却找不出一个词汇或语句足够形容子墨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清冷夜中坐了半晌，润玉都没成功的想出几句话自己和自己聊一聊，好像在想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最后，一张脸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不是那些话本子上所说的任何一种形象，他也不是，因为如果真的有故事记载，那他们两个，也只是属于彼此那个小故事中的主角。

唔，不过。

如果还是非要有个唯一的主角的话。

那润玉觉得，一定是子墨。

及至天边擦白，屋内渐渐透出亮光，润玉才回神，子墨手心里无意攥住的袖边早已滑落，整个人被稳稳当当的包在被褥中，依旧睡的安稳。

只是润玉，依旧一步也未离开。

润玉缓慢的眨了眨眼，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哑然失笑。

自己居然就这样看着子墨看了一整夜。

真是……

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

目光移走了一会儿，收敛了满腔爱意，才将目光移回来。

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让子墨更快的好起来。

正想着，门外似乎响起了点点脚步声，很轻，很小心。

对方没出声，而是用传音入密问润玉。

湘水公子，我们同鲤儿小公子采了些花上晨露，从前曾听民间传言，此乃甘霖之一，或许姑娘会喜欢，我放在窗口了。

润玉唇角温和，在湘水并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点头，同样回以传音入密。

润玉你们有心了。

湘水公子才是辛苦了。

听到润玉这么说，湘水一向稳重的面颊也轻轻扬起了唇角，隔着门行了一礼。

湘水今日准备早膳的时间还是照往常吗？

润玉嗯。

润玉轻轻应了一声，湘水得了指令，如同来时一般退去的悄无声息。

直到回到鲤儿隔壁，才在君山满是询问的眼眸下舒了口气，一甩袖，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湘水公子情绪平稳，想来姑娘今日情况也如往常一般。

君山笑着点了点头。

君山那就好。

湘水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劝诫之语早已说过，而且自家哥哥确实除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关心姑娘之外，未有任何逾矩，不疏远也并不亲近，很有分寸。

嘴唇几次开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湘水公子说，准备早膳的时间照旧，今日仙子不在，小公子又回去补眠，我陪你去膳房吧。

君山面色坦诚，敞亮的点了点头。

君山好，那我们这便去吧。

湘水将手中茶碗内的茶水一饮而尽，放在桌上，紧随君山之后，往小厨房去。

二人一路上也都如往常一般说些细碎之事，在厨房轻声忙碌，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准备早膳。

其实往常厨房里这些活都是邝露带着君山一同，每日晨起得到的消息，也都是从邝露那儿得知。

大家都在紧张关心子墨，君山表现的也并不比其他人更亲切，半点不显。

君山也知道自家弟弟其实心中对自己是否还对子墨仙子有私情这件事介怀。

但其实那些曾经一闪而过的少年心事如烟花一般，那时在他心中开的绚烂。

转瞬融入夜色。

只绚烂一瞬的烟花，终究比不过天上高挂的明月。

而且是烟花从一开始也未曾想与明月比肩。

随着时日推移，那份曾经砰然的悸动，也在这些日常中，变得像家人之间的相守。

私心已敛。

唯余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