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何剪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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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何剪西，和张海盐到了一个单间里。

说是单间其实就是在客舱隔开的一个小空间，有一点私密性，没有门，只有一个帘子，地上有两个木板就算是床了。张海盐赤裸上身，坐在一边的床上，看向我：“三三，只能委屈你和我睡了。”

我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把何剪西放倒在另一张床，翻了翻旁边的衣柜，还真有两身衣服。

背对着张海盐脱下衣服，擦了擦水正打算换上，就感觉到背上一股温热。

“干什么？”

“还疼吗？”

他说的是我背上的伤，我摇头：“不疼。”

断的骨头有的被接上了，除了长时间直腰会很痛以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点痛压根不算什么。早知道那时我就应该留下挡在他们俩个前面，这样张海虾就不会瘫痪了。

想到这，不明的情绪上涌。沉默了半晌，张海盐摸摸我的头道：“换上吧，那小子快醒了。”

我点点头，换好衣服也从一旁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叼住，张海盐凑过来，点上火。

这种点火方式是张海盐让的，最开始是因为要行动了，这么点烟比较省时间（我没认为省了多少），后来完全是因为习惯。

听见“咔嚓——”一声，我抬眼，就看见了何剪西已经醒了，还拿着一个相机，这小子怎么想的？

“偷拍吗。”我冷眼看着他。张海盐站在我旁边侧目看他，唇角微勾饶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何剪西又拍了一张，他愣了愣：“算了，我又不认识你们，我要去把钱要回来。啊…”他似乎头疼得厉害，捂住刚才被撞的地方。

“你是这艘船的船客，你去和别人讨公道，然后呢，你下船么？你闹起来这艘船就容不下你了。”张海盐说道。

“我的钱是血汗钱，他们不可以那么简单地拿走别人的血汗钱！”

张海盐从一旁掏出了何剪西的裤子，从里面翻出了纸钞，翻了翻，纸钞上写满了东西：“这不是还有不少么，对于这船上的人来说，你已经属于穿鞋的了，能活命就别做死的打算。人命多珍贵啊。

张海盐把裤腰带和钱丢回去：“留在船上，藏好这些钱，这一张船票是上鬼门关的船票，但你刚才的那些大洋，至少能让你出鬼门关的几率大一些，值的。”

何剪西立即把纸币塞回裤子给自己穿上。

我看他的样子，等他穿完，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这艘船是去哪儿的？”

何剪西此时冷静了一点，说道：“三番。”

“三番。这种小船能去三番么？据我所知，这种船到了海上就把你们全部都杀掉，丢海里。比比皆是。”

“瘟神的传说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这样的了。”何剪西说道，“我弟弟就是这么去三番的。当然路上很苦，我习惯了。”

我点点头，站在门口微微撩开帘子，吸了一口烟，吐出去。

“你的被子都是用中药熏过的，显然是做了很充足的打算。”张海盐抽了一口烟，何剪西捂住了鼻子，做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你们的烟真难闻。”

我看了眼张海盐，烟是水手给我们的，正好是我们当年爱抽的那种，后来因为张海虾觉得难闻我和张海盐才改抽了另外一个牌子，难得张海虾不在过一口瘾，没想到又被人嫌弃了（对，通过张海盐的解释我理解这个词了）。

张海盐恶劣地笑笑，故意又抽了一口，“表弟和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我不和你们做交易，你把我的钱给别人，你们这种人能做生意么？”

“哎，就是和你的钱有关，如果我们在下船之前，把你的钱给你要回来，你能帮我个忙么？”张海盐说道。

何剪西愣了一下，不知道张海盐卖什么药，张海盐就说道：“你看看外面。”

何剪西探头看帘子外面，就看到外面的船舱里，有好多警察，正在盘查外面的客人。正看着，张海盐已经把我藏进衣柜，自己爬过去。

“哎哎哎哎，你干嘛？”何剪西大怒。

张海盐把自己头盖住：“记住，我俩是你老婆，你刚睡完我，还没穿衣服。”说着张海盐出手，瞬间解开了何剪西的衣领，快速把他头发弄乱，然后缩回去，从自己的内扣里，翻出几根金针。

何剪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就缩下去轻声道：“帮我过关，我帮你拿回钱，否则我就说你是我们同伙。一起死。”

何剪西这才明白，帘子已经开了，警察探头进来看了看，问何剪西：“你和谁说话你，起来，我们要看脸。”

何剪西怎么说的出那种干慌来，一下脸憋得通红，就忽然听到自己的被窝里传来一个银铃一样动听的女声：“哎呀，谁啊？我没穿衣服。”

警察互相看了看，就笑了：“这么着急？白日行淫？”

从缝隙中我看见何剪西满脸通红，听到张海盐说话以后还有点不可思议。

“船上的女人也碰，小心得梅瘟。”警察放下帘子就继续往前调查。

听着警察的声音走远，立即想翻开被窝看个究竟，结果人没了。转身一看，张海盐和我已经又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烟都没熄灭，冷眼地看着他：“你这人骗人不行啊。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竟然是撩人的女声。

我见何剪西看着张海盐的胸口，只觉得他的反应有意思，可惜张海盐的上半身除了胸肌腹肌什么都没有。

我刚醒跟他说一下，没想到何剪西竟然晕过去了！

张海盐长了张嘴：“头一次见有人跟我说话还能晕过的。”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我摇摇头从船板的缝隙往外看去，能看到南安号的烟囱在出烟，似乎要启航了。

“海楼，南安号要启航了。”

张海盐无奈：“妈逼的…”张海盐敲了一下船板，外面都是警察，现在根本出不去，而且现在天色还亮，没有办法再次下水。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晚上才有办法。这铁皮轮的速度是驳船根本不可能跟的上的，就算我俩劫持了这艘船追南安号也绝对不可能。

“不知道刚才岸上有没有张瑞朴的人，虾仔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再次点了根烟，却又很快掐灭了。

张海盐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南洋档案馆会议室里那张老旧的海图，上面有着各种航线的信息，心念快速转动，很快，他就道：“咱俩还有一个唯一的机会。”

“南安号现在出发还要到新加坡深水港之后折返，往旧金山和往厦门的前面一天的航线是一致的。刚才水手说，包恩号会在黄昏起航，这么计算，我们会比南安号更早进入外海，只要在内外海交接线跳入海中，就会漂浮在南安号航线上，运气好的话，南安号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达，虽然两艘距无法预估，但物理距离不会超过四公里。时间应该在明天的半夜，晚上的海面漆黑一片，南安号电气船灯火通明，咱们可以游过去。”

我想了想，点点头：“铁皮船速度很快，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游到南安号正面，等它撞上来。南安号的船舷很高，得想办法爬上去。”

“但这是完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张海盐非常后悔自己的莽撞，说道：“苍天啊……如果这一次放过我，我以后一定谨小慎微。”

我抬手顺了顺他散乱的头发，把衣服扔给他。张海盐抬头看向我：“三三，我之前教你打麻将，你学会了吗？”

“…没有。”

“好吧好吧…”张海盐伸了个懒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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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剪西出来的时候，张海盐已经把这些船客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张海盐看到他，就直接数出一叠大洋绑好，扔给他：“拿去。还给你。”

张海盐又数出一叠给边上的龙哥，“龙哥，来，给兄弟们。”

那龙哥笑着接过去说：“那怎么好意思。”

张海盐叼上一根烟：“我这个兄弟不懂事，肯定还会给龙哥惹麻烦，多打点一下。”

龙哥立即掏出火柴给张海盐点上，“您放心，盐哥，我之前是有眼不识泰山，如果知道你们是瑞朴先生的高足，肯定不敢放肆。”

“你把我写的东西收好。等把我小兄弟送到旧金山，就拿字据去张瑞朴先生那儿拿钱。简单差事，别办砸了。”张海盐道。

龙哥点头，简直谄媚到让人作呕。

何剪西觉得莫名奇妙，看了看大洋：“这是你赢来的，我要我自己的。”

“你和那些钱都熟成这样了？你们都有感情是吧？”张海盐就笑，“龙哥，你说这孩子，给张瑞朴先生做账的，死都不会做错，是人才，对吧。

“是人才。是人才。”

张海盐把大洋交给龙哥，让龙哥递给何剪西，何剪西这才拿回来，立即揣好，转身就要走。张海盐这个时候又胡了，边上的船客已经红了眼，和另一个船客对视了一眼，满头冷汗。一个中年妇女就上来拉那个船客：“别打了，老头，再打要输光了。”船客一把甩开那个妇女：“滚，就是你他妈的念叨来念叨去，我才摸不上牌。”说着再推上来一个大洋，看着张海盐。

何剪西忽然觉得不对，他抬手闻了闻手，发现手上有一股淡淡的姜黄的味道。回头看了看张海盐的手，立即大怒。他再次回去，看到张海盐上手就是一副好牌，立即对他说道：“你出千骗钱？”

张海盐愣了一下，何剪西抓住他的手，闻了一下，没错了，姜黄味，对众人说道：“他手上有姜黄标记了这些牌，他出千骗钱，这里的人哪个人的钱不是血汗钱，你这么骗钱，他们会死的，你们这些人把我们不当人看，就不怕瘟神来找你们么？！”

所有人都看着张海盐，张海盐面对着何剪西的指责，目瞪口呆，还没回答，边上的船客就一把抓住了张海盐的领子：“好啊，你出千。”

“你们这些跑船的，串通这种骗子出千在船上骗我们钱，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把钱还给我们！”为首赌博的船客喊道，船上的其他人之前都被水手欺负过，已经很恼怒了，一听立即附和。何剪西大喜，看到大家团结起来，站了起来：“还抢钱杀人，我们是买了票的船客，我们要我们的权益！”

张海盐被一拳打翻，撞得何剪西也摔了出去，我皱着眉抬手却被张海盐按住了我伏起他，船上立马分出两派，他摸了摸鼻子。

“我没有出千。”张海盐笑着说道，“用姜黄的是他们三个。我手上是粘到的，不信小兄弟，你可以闻一闻，谁身上的姜黄最重，是我，还是他们？他们是职业骗子，在马六甲骗够了钱，准备去旧金山行骗，手段高明，本金充足。如果留他们在船上，你们都会倒霉。”

此时何剪西已经发现不对，因为两队人分开之后，他明显闻到了姜黄是在他自己这一边。他动了动鼻子，刚想说话，那船客一拳打在何剪西鼻子上，把何剪西打翻在地：“你信他的鬼话，别跟他们客气，从现在开始，船上我们说了算。我们人多！你们看看我们的钱在谁身上，我们像是骗子么？”

众人看着张海盐，其中有一个看热闹的船客就说道：“这两个人有隔间住，我们都住通铺，他们年纪轻轻有钱住隔间，肯定是骗来的钱。”一下子四处开始议论，为首的船客冷笑地看着我们，喊道：“说得对，都是脏钱吧，你身上肯定还有很多钱吧！”

我冷看着他，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身上对张海盐的恶意不假。这种人不能留。

龙哥看情况不对，马上就退后几步：“别轻举妄动，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别惊动了船老大，否则谁都到不了三番。

“这么没义气啊，龙哥。”张海盐狠狠地抽了口烟，紧紧握住我的手，看了看众人。但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手，都在观望状态。

“你这种恶人，就让海上的瘟神收了你吧。”刚才的那个妇女忽然说了一句话，那为首的船客一下醍醐灌顶，立即附和：“对，把钱抢回来，把他抛到海里，让海上的瘟神收了他。瘟神的嘴巴里有刀片，让他割了你这张谎话连篇的臭嘴！”

为首的船客看还是没有人动，和三个麻将搭子一使眼色，三个人分三个方向拔出匕首就开始包抄。

我左手立刻摸上腰间的刀，张海盐也不阻挡了，我们背靠背第一个冲到我面前，轻微闪身，用刀柄将那人的鼻梁骨直接打碎，人翻了出去。张海盐闪身正好面对第二个，一下拍头，将人拍得撞在地上。

整个动作之快，根本无人看清，为首的船客到他面前的时候，张海盐已经一把被他捏住脖子，捏开他的嘴，寒光一闪。那船客突然抓着脖子开始呕吐，吐出了无数的血和一块刀片。刀片落在甲板上的时候，围观的人全部都退后了一步。

“不是想见瘟神么？”张海盐背对着夕阳，双手插兜，张开了嘴巴，嘴巴里寒光凌厉。

“我们就是。”我眯了眯眼，看向张海盐，轻声道：“虾仔不在身边，你好放肆啊。”

“你也一样啊，但身心舒畅不是吗。”张海盐笑得肆意，我看着他，勾了勾唇角。

张海虾说的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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