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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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刚好。再次晕过去的何剪西醒了过来，我把行李放在他面前：“看看没有什么缺的了吧？”

“什么？”

“在这个船上待不下去了。”

“不应该是你们吗？！”

张海盐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你身为瘟神的表弟，还以为逃的掉吗？”

说完把行李递给何剪西，何剪西还没反应过来，张海盐抓着何剪西朝船舷外一扔，何剪西直接被抛入大海中。

船上众人发出尖叫，我和张海盐站到船舷上，往后一翻也跳下海去。

何剪西刚从海里探头上来，看到我们也落下来，大骂：“你干什么！你这个瘟神，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我们要淹死了？”

我顺着浪浮起身子，看向远方，远方的海上，有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南安号，和张海盐算的丝毫不差。

我道：“不会淹死的。”

“我要去旧金山！我不要死在这里！”

“你不会死在这里的。”张海盐甩出一根缆绳，何剪西抓住：“我的被褥！”

张海盐拽着绳子，跟着我朝那个光点开始游去，道：“再见吧门板被褥，我的弹簧床，我来了！”

我估计对于何剪西来说，这在海中的四个小时犹如地狱一样。夜晚的海水冰凉，虽然不似刺骨的那种要人性命的寒冷，但他一直在说脚不停的筋挛。

“为什么你们俩个在海中似乎能够呼吸一样，在他游不动的时候，单手可以拉着我…效率丝毫不减。不会真是神吧？”

“要真是，我们早就飞了。”我回了他一句，他废话太多了，但当我们上了南安号以后，我发现何剪西意识都不清醒了。

我把他拖到一处角落中，给他灌了用手指一节大小的瓶子装的烈酒，他这才缓了过来。

“这是哪儿？”他有气无力道。

“南安号，蒸汽轮，去厦门。”我道。

“为什么要去厦门，我要去旧金山？大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救你的命。”

张海盐观察了一下四周，船上非常安静，南安号不是军舰，甲板上没有人巡逻，他也累的够呛，自己也喝了一瓶烈酒。何剪西更加清醒了，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肩：“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去旧金山，不要做偷渡客去厦门。我表弟还在等我。”

不用我动，张海盐就已经扯开他的手并推开他：“闭嘴，否则你自己游回去。”

何剪西完全抓狂：“我要检举你，我要检举你！”

张海盐掏出我俩的船票，扬了扬：“别傻了，在这艘船上你才是偷渡客，我是贵宾。你只能检举你自己。”

何剪西看着船票，捂着心口差点发心脏病，觉得天大的委屈。

张海盐拍了拍他：“放心，没有人相信有人能在这个海域偷渡上船，这艘船上没有坏水手，没有骗子，到了厦门之后，我会放你去旧金山。走点弯路而已。我们先回房间再和你详细解释。先闭嘴。”说着他扶起我，回忆着头等舱的位置，往前探去。

何剪西只能就范。边走边问：“你到底是谁啊？”

才走了两步，我就看到十几具尸体，堆在我们藏身地方的更后面，全部都是船员的尸体，喉咙都被刺穿。

我立即就退了回来，何剪西看着我和张海盐：“不是说没有坏水手和骗子么？这怎么回事？”

张海盐无语，没等说话就听到有人来到甲板上，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把尸体全部抛到水里去，那个女人很精明，绝对不能让她有一丝怀疑。”

我们往阴影里躲了躲，张海盐就看到两个女孩子拖着一具新的尸体，朝我们过来。

两个女孩子年纪都不大，拖着尸体走过来完全不慌乱，轻车熟路。我们的位置是在他们抛尸的路径上，只得不停的往后退，女孩子来的很快，尸体横陈不好退，我们只好往尸体堆里一躺。

何剪西的脸直接被按在一具冰冷的尸体边上，吓的要爬起来，被我死死的按住。

尸体被抛下，女孩子有没有再说话，我被海风扶耳，没有听清楚。但海风吹过，船桅杆上的大灯转动，亮光划过这一带，我看到，两个女孩子身形非常的像，穿着紧身的搭衫短上衣，身材惊人的好，娇嫩修长，玉臂芊芊，都是齐肩的短发，但脸上都带着面具。

这面具我和张海盐都认识，之前在海上做瘟神的时候，带过的一种面具。只露出嘴巴，所以船上的人记得瘟神只记得嘴巴里的刀片。面具上面是龙女的花脸，有很多不同的图形，沿海祭祀的时候有很多地摊，我们买了不少。

其中一个女孩开始摸尸体的身上，摸出了证件和钱，收入自己的口袋。灯光再次转过来，照亮了一瞬。

这个距离，张海盐可以直接吐出刀片，打穿那张脸。之后抬头，另一个女孩子也难逃出三米。

但张海盐没有动手。

两个女孩在没有停留，在尸体下放了什么，转身就走了。我坐起来看向张海盐，眼里有些疑惑。而何剪西连滚带爬的爬出尸体堆，靠在的船舷上，往船外呕吐。

“这艘船又怎么了？”何剪西问道。

张海盐对我摇摇头，我检查了尸体的伤口，尸体的伤口都是脖子上的一个小伤，但是非常深，几乎贯彻脖子，刺伤了脑干。

张海盐敲了敲那尸体的脖子：这个伤口眼熟，但不记得这个伤口像哪种武器造成的。

“可能是海盗。下手那么狠，小女孩行事利落，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张海盐胡扯道。

南洋的海盗很多时候没有船，不似加勒比海盗，他们混入船上，伪装成卖唱的，商人，劫持商船，对船东索要赎金。一般海盗如果沟通顺利，不会伤船客性命，但无一例外，会把船上的壮年守卫都杀死。和今天的行为很像。

这里的海盗是世袭的，有孩子很小就提刀杀人。所以有小女孩也不意外，只是这两个小女孩一看就不是海盗的气质。况且这十几年前，清廷和军阀衙门的多次围剿，已经把南洋的海盗打的差不多了，如今又忽然出现了，而且是在南安号上，怎么讲也讲不通。

“海盗？”何剪西摔倒，抹了抹嘴虚弱的说：“那我们得通报船上的人。”

“她们杀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抛入海里，肯定有其他原因。”我看了看她们的去处。那是船的内舱，船甲板上建筑住的都是贵宾舱的人，内舱里都是工人和底仓客人，那两个小女孩是往下走的。

张海盐拉住我的手，在手心敲：“其中一个女孩子走路的动作太似曾相识了，你记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我摇头，走回去看了着新丢过来的尸体，这具尸体还有温度，似乎是刚死不久。

非常专业。

但有一件事情——这具尸体身上的船员衣服，是不合身的。

张海盐拉了拉尸体的袖子，他也发现了——这件衣服肯定不属于这具尸体，而是被人硬穿上去的。

张海盐又连续检查了其他尸体，发现都是如此，意识到不对，他敲：“这些人不是船员。”

这些尸体都是乘客，不是船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杀手杀了他们之后，给他们换上了船员的衣服，才丢在这里。

我仔细地听了听船里，里面有音乐喧嚣声，似乎完全正常，各处都是灯光通明。但我眼前满是尸体。张海盐敲：“我又忽然明白了不把尸体抛下海的原因，船现在还在洋流里，这条洋流会把所有的东西冲回港口的海滩。如果现在把尸体抛入海里，被人发现是南安号的人，打电报到船上，船上的人就会警觉。”

“这是要做大买卖，杀了那么多船客。敢直接抛尸在甲板上，说明这批人非常自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能发现。”

张海盐又敲：“难道他们在头等舱逐个抢劫？或者是……”

正想着，又有两个人拖着尸体走了过来，这次不是小女孩了。

我再次把何剪西拽回到尸体堆里藏好，那两个人将尸体放下，就立即回去了。其中一个踩了何剪西的呕吐物一脚，但甲板上太暗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踩了东西。

张海盐再次站起来，何剪西爬起来再次呕吐。这一次没有东西，只有胆汁吐了出来。张海盐想了想，敲：“不管是什么理由，先破坏他们计划再说。”

我没等说话，张海盐就直接扛起一具尸体，丢入海里。

何剪西震惊地看着他帮别人毁尸灭迹，但他似乎也无力说了，他看了看我，闭上眼睛无力道：“我知道你俩情根深种，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海盐则是拎起他的领子：“少废话了，先跟我走。”

张海盐跟着呕吐物的脚印子追了上去。事实上我俩又饿又冷又困又累，但没有办法，过了今晚，就算放开让我们查，也不知道运尸体的是谁。

—插话—

接下来的故事需要你非常了解船的结构。

这里很难解释清楚船的结构，大家可以想象，这就是一艘小一点的泰坦尼克，甲板上有一个建筑，上面是大烟囱，里面都是高级客房、餐厅、舞厅。最好的客房都在两边，有阳台，能看到海。在头等舱的甲板下面，是游泳池、餐厅，也就是说，整个船的中段，上下都是头等舱的区域，头等舱有专门的货舱和上下通道。也都在船的中段，不在船头。

船头是三等舱的开放活动区域，所以船头的甲板和头等舱区域没有直接的通道。

当然你可以从船头爬墙爬到头等舱区域去，这个不在结构问题内。

虽然船头是三等舱的开放平台。现在这个平台上堆满了货物。也就是说南安号占用了三等舱的开放活动平台，用来运输超载的货物。

张海盐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船头甲板堆满货物的三等舱开放区，运尸的人走的是旋梯，旋梯是船可以到达船最底部的垂直梯子，甲板上一边各有一个，旋梯往下就进入甲板下面的空间了，那才是这艘船真正的本相所在。二等舱是四人一个房间，三等舱就是各种大通铺，锅炉房、货仓都在甲板的下面。

你可以理解，要维持甲板上面那些豪华的表象，需要多少藏于底下的污垢。

旋梯的最开始两层都是三等舱和船员宿舍，但是三等舱的走廊门都是锁死的，也就是说旋梯无法进入三等舱，而三等舱的人也无法使用这个旋梯，再往下是两层货仓，最底下是消防通道和管道层。

—小剧场—

在很小的时候，张海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张海生卖惨。

“三三，他欺负我！”

被指的人“？我没有！”

被指的人被揍了——长大一点就好了，但张海生变得对恶意特别敏感，一但察觉，就会动手。

事实上，就是他见不得别人说张海盐。

张海虾好几次无奈扶额：“三三，你这样会把那家伙宠坏的。”

“你应该管着他一点，否则迟早出问题。”

张海生看向他：“不还有你呢吗。”

“如果我不在呢？”

“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